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地走进亭里四处寻找,随后抽身离开,口中还念叨着:
“肯定是又钻到假山洞里去了,遇到蛇咬上一口也罢了。”
一面走,一面忍不住暗自好笑,心想:
“这件事总算糊弄过去了,不知她们两人心里作何感想。”
红玉听了宝钗的话,当真以为林黛玉就在附近,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等宝钗走远后,红玉便拉着坠儿说道:
“不得了了!林姑娘刚才蹲在这里,一定是听了我们说的话才离开的!”
坠儿听了,沉默了半天才说道:
“就算她听到了,也和我们没关系,各人管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红玉却急道:
“如果是宝姑娘听见了还好说,可林姑娘心思细腻,嘴上又喜欢刻薄人,万一她听了去,走漏了风声,那可怎么办?”
正说着,忽然看见文官、香菱、司棋、待书等人走上了亭子。
红玉和坠儿连忙收住话头,装作没事的样子,与她们说笑玩闹。
这时,只见山坡上的凤姐向她们招手。
红玉急忙离开众人,跑到凤姐面前,笑着问道:
“奶奶有什么吩咐?”
凤姐上下打量了红玉一番,见她模样俏丽,说话也机灵懂事,便笑道:
“我今天没带自己的丫头进园里。”
“刚想起一件事需要派人去做,不知你行不行?”
“话说得清楚不清楚?”
红玉忙笑道:
“奶奶尽管吩咐,若我说得不清楚,误了奶奶的事,奶奶责罚我便是。”
凤姐笑问:
“你是哪个小姐房里的?”
“我使你出去,若是你主子找你,我好替你说。”
红玉答道:
“我是宝二爷房里的。”
凤姐听了笑道:
“哎哟,原来是宝玉房里的,难怪模样伶俐。”
“也好,等他问,我替你说。”
“你去我们家找平儿,告诉她:外间桌子上汝窑盘子架下面有一卷银子,共一百六十两,这是给绣匠的工钱,等张材家的来取时,当面称了给她,再让她带走。”
“再让平儿从屋里床头的间隔里取个小荷包给你带回来。”
红玉听了凤姐的吩咐,转身离去。
办完事回来,却发现凤姐已不在山坡上。
正巧看见司棋从山洞里出来,红玉便上前问:
“姐姐,您知道二奶奶去哪了吗?”
司棋冷冷答道:
“我怎么知道?”
红玉没办法,只好转身四处寻找。
这时她看见探春和宝钗正在池边赏鱼,便上前赔笑问道:
“姑娘们,可知道二奶奶去哪了?”
探春随口说道:
“好像去了你大奶奶的院子。”
红玉听后,便往稻香村方向赶去。
刚走到路上,迎面遇见晴雯、绮霰、碧痕、紫绡、麝月、待书、入画、莺儿等人一起走来。
晴雯一见红玉,就冷笑道:
“你就爱疯玩吧!”
“院子里的花也不浇,雀也不喂,茶炉子也不管,就在外头乱逛。”
红玉反驳道:
“昨儿二爷吩咐过了,说今天不用浇花,隔一天浇一次就行。”
“至于喂雀儿,我喂的时候,姐姐还在睡觉呢。”
碧痕问道:
“那茶炉子呢?”
红玉答道:
“今天轮值的不是我,茶有没茶别问我。”
绮霰嗤笑道:
“瞧瞧你这嘴!”
“行了行了,别问他了,让他爱去哪去哪吧。”
红玉不服气地说道:
“你们去问问我到底逛了没有!”
“我是二奶奶使唤我去办事取东西的。”
说着,她将手中的荷包举起来给她们看。
众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各自散开。
晴雯走远后,冷笑道:
“怪不得呢!”
“原来是巴结上高枝了,看不起我们了。”
“也不想想自己不过就是传了句话,跑了趟腿,人家连你的名字姓氏都不一定记得,就得意成这样!”
“这种机会不过是偶然,等过几天,还得老老实实地听命使唤。”
“有本事以后离开这园子,真在高枝上待着再说吧!”
一边说着,一边扬长而去。
红玉听了平儿的话,不好当场多说什么,只得忍着心里的气,去找凤姐复命。
到了李氏房中,果然见凤姐正在这里和李氏说话。
红玉上前说道:
“平姐姐说,奶奶您刚出来时,她已经把银子收好了。”
“刚才张材家的来取,当面称了后,已经让她拿走了。”
红玉说完递上了荷包,又接着道:
“平姐姐还让我回话给奶奶:刚才旺儿进来请示奶奶的指示,说要去那家。”
“平姐姐已经按照奶奶的意思,把话打发他带去了。”
“她说:‘我们奶奶问这里奶奶好。这次是因为我们二爷不在家,事情耽搁了两天。请奶奶放心,等五奶奶身体好些,我们奶奶还要亲自去看望五奶奶呢。五奶奶前几天派人来说,舅奶奶捎信来问奶奶好,还想向这里的姑奶奶讨两丸延年神验万全丹。如果有的话,请奶奶打发人送到我们奶奶那里,明天有人去时,顺路带去给舅奶奶。’”
红玉话未说完,李氏笑着说道:
“哎哟,这么一大堆‘奶奶’‘爷爷’的,我都糊涂了!”
凤姐笑道:
“怨不得嫂子糊涂,这些话本来就绕人,这是四五门子的话呢!”
随后她又转头对红玉笑道:
“好孩子,难为你这话说得这么清楚。“
“可别像那些扭扭捏捏、说话像蚊子哼哼的人。”
“我现在除了身边几个随手使唤的丫头老婆,就最怕跟那些人说话了!”
“一句话拖拖拉拉说成两三段,咬文嚼字的,还装腔拿调,急得我冒火,她们还不明白!”
“以前我们平儿也是这样,我就问她:‘难道装蚊子哼哼就是美人了吗?’”
“后来说了几次才改好些。”
李氏笑道:
“你就是个泼皮破落户,当然要别人都像你才好!”
凤姐接着说道:
“这个丫头就不错,刚才说了两句话,虽不多,但干脆利落。”
她又对红玉笑道:
“明儿你来服侍我吧!”
“我认你做女儿,我一调教你,保证你出息!”
红玉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