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宁国府,门口已经开得大大的,两侧的灯笼亮如白昼,院内人来人往,哭声震天动地。
宝玉下车后,急匆匆地走向停灵的房间,痛哭了一场。
然后他见到了尤氏,谁知尤氏因旧疾胃痛正在床上休息。
接着,他又去见了贾珍。
此时,贾代儒带着贾家众人,包括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贾琮、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都已经赶到了。
贾珍哭得泪流满面,正和贾代儒等说道:
“家里的长辈和晚辈,远亲近友,谁不知道我的媳妇比我的亲生儿子还要强十倍。”
“如今她去世了,看来我们长房的后代真是无一人了。”
说着又开始痛哭起来。
众人急忙劝道:
“人已经去世,哭泣也没什么用,还是商量一下如何料理后事更为紧要。”
贾珍拍了拍手道:
“如何料理?”
“不过尽我所能罢了!”
正在讨论的时候,秦业、秦钟以及尤氏的几个亲戚也赶来了。
贾珍于是命令贾琼、贾琛、贾璘、贾蔷四人去陪同客人,同时吩咐去请钦天监的阴阳司来择一个合适的日子,定下灵堂的祭日,安排好停灵的七七四十九日。
三天后,家里将发丧并发布讣告。
在这四十九天里,安排了一百零八位僧人来为亡灵祈福,超度前世的冤魂。
天香楼上则设立了九十九位道士进行解冤、洗业、醮会。
灵堂设在会芳园中,前面有五十位高僧、五十位高道进行祭祀,每天按七日的程序进行仪式。
贾敬听说长孙媳妇去世,因自己年事已高,已准备早晚飞升,所以他并不打算回家参与丧事,而是将一切交由贾珍处理。
贾珍看到父亲不管这些事,也开始恣意奢华。
刚检查时,几副杉木板并不合适,正巧薛蟠来吊唁,看到贾珍在寻找合适的棺材板,便提到他们木店里有一副“樯木”板,这种木材出自潢海铁网山,做出来的棺材能用万年不坏。
当年义忠亲王曾想用,但因故未能取走,如今还封存着,没人敢买。
贾珍听了后,非常高兴,立即命人把木板搬来。
大家看到木板时,觉得底部厚达八寸,木纹如槟榔,气味如檀香,敲打之下声音如金玉,大家纷纷称赞这木板的珍贵。
贾珍笑问:
“这木板值多少钱?”
薛蟠笑道:
“拿一千两银子来,恐怕也没人能买到。”
“至于什么价格,给工人几两银子就好。”
贾珍听后,急忙感谢薛蟠,命人开始处理木板。
贾政劝道:
“这种木材恐怕非凡人能享用,殓葬时只用上等杉木就可以了。”
然而贾珍恨不得自己代替秦氏去死,如何肯听这些劝告。
这时,秦氏的丫鬟瑞珠因主母去世也悲痛欲绝,触柱自尽。
这一罕见的事情使得全族人都称赞瑞珠的忠诚。
贾珍于是决定以孙女的礼节为秦氏办理丧事,并将她的灵位安置在会芳园的登仙阁。
另一位丫鬟宝珠看到秦氏身后无子,决定甘愿成为义女,承担起摔丧驾灵的责任。
贾珍感动不已,立即传令将宝珠称为小姐。
宝珠以未婚女子的身份,在灵前哭得悲痛欲绝。
全族人及家中的仆从都遵循传统礼节,确保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混乱。
贾珍因心里觉得贾蓉只是一个黉门监,灵幡上写的名字不好看,而且执事的职位也不多,所以对家里的丧事安排有些不自在。
正巧,这天是秦氏去世的第四天,已经有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提前准备好祭礼并派人送来,接着戴权本人也乘坐大轿亲自来祭拜。
贾珍急忙迎接,并将他带到逗蜂轩献茶。
贾珍心里已有打算,趁机提起与贾蓉捐一个职务的事情。
戴权一听,心领神会,笑着说:
“你是想让丧礼上风光一些吧?”
贾珍忙笑着应道:
“老内相看得很准。”
戴权说道:
“正好有一个美差,三百员龙禁尉少了两员。”
“昨天襄阳侯的三儿子给我送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求我帮忙。”
“这笔钱我应了,剩下一个缺,再加上永兴节度使冯胖子的孩子也想捐,我这就没时间处理。”
“我这儿正好有个职位,若是你们家的孩子要捐,赶紧写个履历来。”
贾珍听后,急忙吩咐:
“快去书房请人写大爷的履历。”
小厮不敢怠慢,赶紧去准备,没多久便送来一张写好的履历。
贾珍看了之后,赶紧送给戴权。
戴权看过后,将履历交给一个贴身小厮,并说道:
“去送给户部堂官老赵,让他给我起一个五品龙禁尉的职位,并拿个执照,明天我去兑银子。”
小厮答应后,戴权便告辞了。
贾珍连忙表示感谢,并称待服满后亲自带着小犬到府上拜谢。
接着,贾珍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
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一行人迎接到了上房,接着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的祭礼也已摆放在秦氏的灵前。
很快,三家的人下了轿,贾政等忙迎了进去。
这样亲友接连往来,宁国府的街上白花花的,热闹非凡。
贾珍命令贾蓉次日换上吉服,带着凭证回来。
所有灵前的祭品和执事等物也都按五品的规格准备。
灵牌上写着“天朝诰授贾门秦氏恭人之灵位”。
会芳园的临街大门被打开,两旁的鼓乐厅内奏起音乐,青衣班子按时奏乐,执事们也都摆好刀斧,阵仗十分宏大。
门外的四面朱红大字牌上写着:
“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恭人之丧。”
以及一些祭文内容,如“敬谨修斋,朝天叩佛”,“恭请诸伽蓝、揭谛、功曹等神,圣恩普锡,神威远镇”等祈祷语句,其他的一些细节不再详细记述。
虽然贾珍对此感到满意,但因为尤氏旧疾发作,无法料理家中的事务,担心来往的官员和亲友来不及安排好礼数,会被人笑话,因此心里感到不安。
正在这时,宝玉在旁问道:
“一切都安置好了,大哥哥还愁什么?”
贾珍一听,忙将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
宝玉听后笑道:
“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推荐一个人来替你处理这些事务,肯定妥当。”
贾珍急忙问是谁,宝玉见旁边有亲友,不方便明言,就悄悄地在贾珍耳边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