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羌部的王帐都城叶尔羌城。
尧勒瓦斯大汗清早一起床,就听见外面喜鹊直叫唤。
虽说叶尔羌部并没有关内汉人“喜鹊叫喜事到”的说法,但是尧勒瓦斯还是觉得这应该是个好兆头。
所以一早上他的心情都是极好的。
用完早膳之后,差不多快要七八点钟了,尧勒瓦斯擦了擦嘴,对着内侍官说道:
“今日为何范先生没来和本汗一起用膳啊?”
内侍官恭敬的答道:“范先生昨日说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大汗您,所以今早就没过来......”
“范先生传话过来的时候,大汗您已经睡下了,所以奴才就没打扰您......”
听说自己的左膀右臂范先生竟然病了,尧勒瓦斯心里顿时就担心了起来:
“混账!”
“范先生病了这是多大的事儿,怎么不叫醒本汗!”
“现在北边对付汉人的事情,已经到了最要紧的环节,要是范先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本汗如何应对......”
被尧勒瓦斯训斥了几句,内侍官吓得跪下来连连磕头。
尧勒瓦斯倒也没有继续深究,而是吩咐了一声,立刻派出自己御用的医生,去给范先生好生诊治一番。
等到御医出发之后,尧勒瓦斯一个人坐在大殿里,旁边的宫女不停的用羽扇将冰块里的寒气,扇向他。
即便这样,尧勒瓦斯还是觉得热的要命。
现在已经是七月上旬了,叶尔羌这个地方每年从六月到九月,便是如同蒸笼烤箱一般,每年甚至都会热死不少人。
尧勒瓦斯实在燥的难受,正打算让人再送些解暑的冷饮进来,忽然心中一动:
“不对啊!”
“昨天早上范先生还是好好的,再说这个天气怎么会得风寒?”
心里有了疑问,尧勒瓦斯更坐不住了。
他连声叫来了内侍官,询问派去的御医回来了没有。
内侍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诧异的答道:“大汗,御医刚刚离开,估摸着这会儿还没到范先生府上呢......”
尧勒瓦斯是个急性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继续等着。
他立刻吩咐内侍官通知下去,他要亲自去范先生那里看望......
尽管都是在王城里,可是尧勒瓦斯平日里出门排场就是极大,即便今日也还是闹腾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仪仗才从王宫里出发。
还没等赶到范先生府邸,半路上就遇到了返程的御医。
尧勒瓦斯立刻把御医叫到了自己的车驾前。
“范先生究竟是什么病?”
尧勒瓦斯死死盯着御医,劈头问道。
御医一脸的无奈:“回禀大汗,小的不知......”
尧勒瓦斯连热加急,立刻就来了火气:“混账东西!”
“你连什么病都看不出来,要你有何用......”
对于自家大汗的脾气相当了解的御医,赶紧开口解释道:
“大汗,冤枉啊!”
“小的去了范先生府上,根本没见到范先生.......”
“据范先生府上的下人说,范先生从昨天上午回到府里之后,一直没有露面......”
“他们都以为范先生还在府里,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形,所以也没人在意......”
“直到小的刚刚去他们府里找范先生,他们才发现范先生不见了......”
“不见了?”
尧勒瓦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叫过内侍官问道:“你不是说昨晚范先生派人送来消息,说他风寒了么,是什么人送来的消息?”
内侍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老实实回答道:“昨晚来送消息的,并不是平日里跟着范先生的下人......”
“看着年纪最多二十出头,穿着打扮也的确是范先生府里下人的模样,又拿着范先生府里的牌子.......”
“他在宫门口求见小人,拖小人给陛下带了话.......”
“怎么了大汗,这个传话的人有问题?”
内侍官后知后觉,到现在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尧勒瓦斯根本没搭理他,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气急败坏的说道:“不好!”
“范先生肯定出事儿了!”
“定然是范先生府上的下人,勾结了歹人将范先生绑了去......”
“快快快!快去范先生府上......”
“说不定歹人已经派人送来口信了......”
这个范先生到了叶尔羌部就已经小一年的时间了,叶尔羌部的上层没有人不知道他在尧勒瓦斯身边的地位。
一听说范先生出事了,内侍官脸色也变了,赶紧前后张罗着,催动赶车的宫人加快速度。
很快,尧勒瓦斯的仪仗就来到了范先生的府邸正门。
一看见是大汗的车驾,府中的下人慌忙大开中门,把尧勒瓦斯迎了进去。
如果放在平日里,尧勒瓦斯即便是再宠信范先生,也绝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进入臣子的府邸,肯定要对方在门口跪拜相迎的。
但是尧勒瓦斯已经知道范先生消失的消息,自然不会再摆这个谱了!
“人找到没有?”
看见范府的管家束手站在车架外面,尧勒瓦斯劈头就问。
这个管家也是当初尧勒瓦斯赐给范先生的,看重的就是他为人处事特别精细。
没想到竟然还是出了这档子事儿......
“大汗恕罪!”
管家直接跪了下来,不停的叩头:“小的们前后全都找了个遍,始终没找到范先生的踪迹......”
“昨天他回来后,特意嘱咐过我们,千万不要去书房打扰他......”
“小的们不敢不听范先生的命令,就连午饭和晚饭都是送到了门口,轻声禀报之后就退下了......”
“送饭的时候,里面的人还在不在?”
尧勒瓦斯立刻追问道。
管家停下了叩头,点点头道:“饭是小人亲自送的,是亲耳听见里面范先生应了之后,才把食盒放下......”
“晚上去送饭的时候,中午的食盒也空了,说明范先生是吃过了的......”
“甚至早上送去的饭,范先生也吃了......”
“所以小的并没有疑心什么,直到刚刚御医来说给范先生看病,小人也吓了一跳......”
“因为府里大小事务都是小人亲自掌管的,从昨天到今早,小人并没有派人去宫里报信,说范先生病了......”
“于是小人赶紧带御医去书房求见范先生......”
“只是这次无论小人在屋外怎么叫门,书房里都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小人没办法,只能带着御医硬闯了进去,这才发现屋里根本没人,门窗也是从里面反锁住的......”
管家的话说完,尧勒瓦斯只觉得自己脑子更不够用了......
原本他以为昨天范先生回来之后,就被府里的下人勾结歹人绑了去......
可是听管家的意思,好像今天早上范先生还在房里吃了早饭......
到底是什么情况!
尧勒瓦斯感觉自己已经要暴走了......
眼下北边自己派出去的三路人马,正在对付占据了准噶尔的汉人......
这种要紧的关头,若是范先生出了什么事儿,那真是要了亲命了......
“关闭城门!”
“给老子使劲搜!”
“就算是把城里全部翻过来,也要找到范先生!”
“另外给我派兵出城,沿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快马去追......”
“带着今早把守城门的兵丁,务必要把今早已经出城的所有人全部找到!”
既然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尧勒瓦斯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
一力降十会!
反正他是大汗他说了算!
既然刚刚管家说了,范先生是吃完早饭之后消失的,那就把从那以后离开王城的所有人,还有现在城里的所有人全都找到,他不相信这样还找不到范先生!
得了尧勒瓦斯的吩咐,内侍官一马当先立刻带着人手,开始执行他的命令。
叶尔羌城的四面城门迅速被关闭。
四队骑兵沿着出城的方向快马加鞭的追赶,要把所有已经出城的人全部都追回来。
好在尧勒瓦斯的命令下达的很及时,这时候出城的人并不多。
如果是下午才下达关闭城门的命令,恐怕就是多派一倍的人手也追不回所有人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直到了下午,所有外出追人的骑兵全都回来了。
他们忠诚的执行了尧勒瓦斯的命令,找到了今早出城的所有人。
只是遗憾的是,这里面并没有尧勒瓦斯要找的范先生。
而王城里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就算是范先生变成老鼠,钻进了老鼠洞里,按照尧勒瓦斯这个翻找程度也会被找到的。
只是让尧勒瓦斯失望的是,依然没有范先生的消息。
至于范府的所有下人,包括当初尧勒瓦斯赏赐给范先生的侍妾,全部都被抓进了刑房,仔仔细细的拷打了无数遍......
在这期间,有人禁不住拷问直接暴毙了。
消息报告给尧勒瓦斯,他却是毫不在意,只是关心有没有问出有用的消息......
差不多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所有的方法全都试了一遍,尧勒瓦斯甚至连一点点线索都没找到......
昨夜来报信的范府下人,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把守城门的兵丁,根本就没看到过类似范先生一样的人......
两个大活人,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从天上飞走了,彻底消失了......
尧勒瓦斯有一度产生了自我怀疑,觉得是不是这个范先生,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好在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否则说不准他会不会变得精神错乱......
就在整个叶尔羌城鸡飞狗跳之时,守城的兵丁发现了远处的异样。
当他们看清楚远处是什么的时候,差点儿吓得当场暴毙......
四门的守将第一时间派出了亲兵,把消息递到了王宫里......
而收到消息的内侍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不过兹事体大,他可不敢耽误一分一秒,立刻带着四门守将派来的四位亲兵,赶到了尧勒瓦斯居住的宫殿里。
“大汗!”
“大事不好了!”
“他们是四门守将派来报信的亲兵......”
尽管内侍官已经惊慌失措了,可是他还是没忘了规矩,先禀报尧勒瓦斯遣散了大殿里的所有宫女和宫人,才开口禀报道。
“什么事比得上范先生不见了更重要?”
尧勒瓦斯此刻正是烦躁的时候,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不过他还是又对着四个亲兵说道:“什么坏消息,快点儿说!”
北门守将派来的亲兵第一个开口道:“禀报大汗!”
“城外来了一支兵马,打着华夏人民军第六军的旗号......”
“我们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了许许多多会跑的金属怪兽......”
“他们到了北门外两里左右的位置扎住了阵脚,然后向着两侧展开......”
北门亲兵话音落下,忍无可忍的尧勒瓦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举起手中的皮鞭对着北门亲兵狠狠的抽了下去:
“放你娘的臭狗屁!”
“汉人的军队......”
“出现在这里......”
“还有什么金属怪兽.......”
“你他娘的以为老子是傻子么.......”
范先生失踪的事,已经搞得尧勒瓦斯快要失去理智了。
结果听完北门亲兵说的这么匪夷所思的消息,尧勒瓦斯直接炸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挥动着手中的皮鞭,一下一下抽打在亲兵的身上,感觉自己胸中的怒气似乎随着皮鞭的挥动,减少了不少......
一时之间,他抽打的更厉害了......
而被打的亲兵,只能连连求饶:“大汗饶命啊......”
“小的说的话千真万确啊......”
其他三门亲兵也赶紧跪倒在地,连声替北门亲兵求情,都说自己这边也遇到了和北门一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