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你绝不可能仅仅只是个凡人。”
能拿出这样厉害的功法,她绝对不可能只是个凡人,即使她是人皇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苏怛己的眼神是如此的专注,像是要透过阿霜的皮囊看穿里面的灵魂。
初见时他便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海洋的味道,她的神识还那样强大,完全无视了他释放出来的威压。
而且怛己待在她身边时,有时会忍不住发抖,从前他以为是自己太过兴奋,如今想来,原来是恐惧从身体深处钻了出来。
苏怛己听到她轻轻笑了一声,“我生于这天地之间,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
她的手指搭在那卷洁白的功法上,似笑非笑道,“与其纠结我是谁,不如先验一验这功法,看看它能不能带领你妖族走向复兴。”
苏怛己只得低下头,细细看了起来。
编纂这部功法的人水平十分之高,苏怛己刚刚只是粗略扫过,没有注意那么多,如今仔细琢磨才发现了这点。
功法中的内容十分高深,蕴含天地法则,但呈现的方式却十分简单,遣词造句通俗易懂,图文并茂,即使是七岁稚子也能看懂。
怛己从轩辕坟里出来时不过是个文盲,跟随阿霜来到宫里之后才把简体字都认全,而如今,他不过是看了几遍,便大致理解了其中的内容。
他跟随图上的姿势盘坐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灵力在四肢百骸内涌动,十分顺畅。
但很快,他就猛然睁开了眼睛。
功法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感觉到随着自己的修炼越发深入,那层一开始并不明显的限制也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显然,这限制正是功法的主人亲自设下的。
“你做了什么?”他看向阿霜。
他知道这东西是她弄出来的。
“一些小小的限制罢了。”
阿霜淡淡地解释道,“妖喜食人,人妖成了盟友,我总不能再留着这个隐患吧,放心,我只是设下了一些限制,让修炼了这卷功法的妖不可食人伤人杀人,否则便会立即身死。”
人族和妖族虽然都受仙族压迫,但相比于人族,妖族更为强大,食人之事屡见不鲜,她是要启用妖族作为盟友不错,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放任它们毫无顾忌地成长。
“不过你放心,我会制定律法,让人也不许伤害妖族,人妖两族自然会和平共处。”
“真的吗?”
“真的。”
阿霜敷衍地摸了摸苏怛己的脑袋。修炼了这份功法的妖怪,变强的同时也主动给自己戴上了不能杀人伤人的枷锁,而规定人不能伤妖的律法却只由人来制定,阿霜知道这有多么双标,但她是如此有恃无恐,她确信妖族一定会接受这份功法,即使这份功法只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因为妖族没有别的选择。她是人族的王,又不是妖族的慈善家。
苏怛己跪在她的榻边,盯着闭上眼睛有些疲倦的阿霜看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大王,你是凡人之体,既然你能编出这功法,为什么不自己修炼呢?”
这功法很厉害,而大王只是宠幸了一个崇应彪便这么累,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修炼呢?
阿霜听出了他话中的疑惑,她睁开眼睛,凝视着苏怛己,悠悠地说,“臣属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而王需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苏怛己这只有些年纪却不经世事的小狐狸显然被她这似是而非的话给搪塞住了,他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像只游魂一样拿着功法又回到了纱帘后。
阿霜闭上眼睛,嘴角扬起,当然是因为这个功法还不够完善啊,她不想冒险,还能为什么?
虽然功法经过数次检验,没有一点错漏,但阿霜无法保证,它不会出现一点副作用。所以她才要拿数量巨大的妖族做实验。
等彻底确认没有副作用后,她自然会再对这卷功法进行完善,然后交给人族修炼。
妖族只是助力,人族才是她的希望啊。
而且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神识太过强大,随着她的神识在名为“殷霜”的壳子里待得越久,她渐渐快与凡人脆弱的肉身无法兼容了,她越修炼这具身体只会崩溃得越快。
况且,她是人皇,免疫一切伤害,根本无需修炼。
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明天的到来。明天,她将会做一件大事。
就连崇应彪都隐隐察觉到了危机,为了保全自己甚至不惜自荐枕席,四大伯侯那群老家伙不会真以为自己只是单纯邀请他们到朝歌做客吧。
……
东伯侯姜桓楚、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都被下狱了!
“什么?四大伯侯中除了南伯侯鄂崇禹之外,其他三位都被大王下狱了?”
“的确是这样,王夫。”侍从低头应道。
父亲姜桓楚被大王下狱,此时的姜文卿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殷郊的婚事,他急得团团转,“大王怎么会把父亲也关进去呢?”
作为姜桓楚的长男,他嫁入大商后,一直努力协调着东地与大商的关系,他此前的确察觉到了一点苗头,但没往心里去,毕竟大王对他一向宠爱,父亲也谨小慎微,只要姜姮再嫁给殷郊,东地自此以后便可高枕无忧。
却没想到今日会收到这样的噩耗,姜文卿不管不顾地往门外走去,“不行,我要去找大王。”
“文卿?”
阿霜刚好在此时走进来,她笑吟吟地看着他,“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一统四方是天下大势,她必须拿下东地,但她与姜文卿妻夫多年,感情甚笃,阿霜保证东地的事不会对姜文卿的地位造成一点影响。
即使姜桓楚那个逆贼死了,姜文卿也永远是她的王夫。
却不料姜文卿直接跪了下来,他流着泪,满目悲戚。
“文卿,你这是做什么?”虽然阿霜还和从前那样唤他文卿,但她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了。
“大王,求您放过东地吧!”
姜文卿竟直接对着她磕头。
那一瞬,阿霜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一寸一寸地凉了,她俯下身子,用手掌抵住姜文卿要磕下去的额头。
她只觉得姜文卿从未如此陌生过,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这么多年,她和姜文卿就像一对平常妻夫,她从不让姜文卿对她行礼,更何况是磕头这样的大礼。
在这座宫里,她给了姜文卿她能给的所有权力,他和殷郊即使去她的摘星楼也不需要通传。
姜文卿愣了一瞬,依旧重重地磕了下去,他的额头磕在阿霜的手掌上,泪也一同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