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坐在马车里,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量。
虽说在狱中把薛蟠唬住了,想拿捏薛家可没那么容易,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大人,到了!”马车外,二牛扯着嗓子喊道。
贾琮起身下车,刚转角踏入院里,便见一位身着翠色衣裳的俏丫鬟候在那里,神色焦急。
见贾琮现身,连忙带着几分讨好迎了上来。
她眉眼含笑,福了福身,脆生生道:“伯爷,可算把您盼来了,我家太太已在院中备下酒席,特意请您过去呢。”
贾琮微微一怔,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和声问道:“这是为何?我事先没有收到消息呀。”
莺儿赶忙解释:“大人,实在对不住,我家太太想给您个惊喜,临时起意,让我在这儿候着您。”
贾琮心中琢磨,薛家这么着急,肯定还是为了薛蟠的事儿。他略一沉吟,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去叨扰姨太太了。”
……
梨香院内,烛火轻轻晃动,映照着厅里薛姨妈和薛宝钗的面容。两人坐在厅中候着,脸上的焦虑怎么也藏不住。
“宝丫头,这都好些日子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薛姨妈满脸愁容,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懊恼,“我算看明白了,那王荣就是在糊弄我!白白骗走我五千两银子,啥事儿都没办成!”
薛宝钗秀眉微微皱起,轻声安慰:“母亲,事到如今,懊恼也没用。眼下只能指望琮哥儿能高抬贵手了。”
薛姨妈长叹一声:“也不知道琮哥儿肯不肯念着亲戚情分,再帮咱们一把。”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太太,宝姑娘,伯爷来了,已经在园子门口了!”
薛姨妈一听,立刻站起身,神色又紧张又带着几分期待,“快,快去让厨房上菜!可千万别怠慢了琮哥儿!”
小丫鬟应了一声,又匆匆跑出去。
薛姨妈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对薛宝钗说:“宝丫头,你快出去迎接琮哥儿。”
薛宝钗轻轻点头,快步走出大厅,沿着抄手游廊,身姿轻盈地往园子门口走去。
她刚到门口,就看见贾琮在莺儿引领下走来,连忙莲步轻移,迎上前去,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悦耳:“伯爷,一路辛苦了,快请里面坐,母亲在厅里备了薄宴,聊表心意。”
“宝姑娘客气了。”
贾琮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薛宝钗,见她今日穿着月白色锦缎旗袍,外面罩着浅粉色比甲,发髻上插着一支翡翠簪子,简约又不失雅致,一举一动尽显温婉大方。
两人一同往厅里走,路上薛宝钗轻声说:“家里近来为兄长的事儿忧心忡忡,兄长年少莽撞,犯了错,还望贾大人念在亲戚情分上,多多担待。”
话语里满是恳切。
贾琮神色平静,微笑道:“宝姑娘放心,律法虽严,但也会酌情考虑,我自会公正处理。”
进了厅,众人落座,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
薛姨妈满脸堆笑,亲自给贾琮斟酒,热情道:“伯爷,今日可得多吃点,家常便饭,不成敬意。”
贾琮客气地道谢,端起酒杯浅抿一口。
随后,三人闲聊起来,一时间,厅里气氛轻松愉快,好像把薛蟠的事儿带来的阴霾都忘了。
酒过三巡,贾琮放下酒杯,神色依旧平静温和。
薛姨妈见状,微微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开口:“伯爷,咱们也算亲戚,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蟠儿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这次犯了大错,我心里实在愧疚又着急。”
说着,薛姨妈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哽咽,“这些日子,我和宝丫头在家,天天念叨这事儿,就盼着能有个转机。”
贾琮接过酒,轻抿一口,神色平静:“姨太太言重了,律法在前,我只是依律办事。薛蟠这次虽然有错,但要是能改过自新,也算是有个新开始。”
听到贾琮这话,像是松了口风,薛姨妈连忙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让他往后本本分分做人。”
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薛宝钗这时轻柔起身,莲步轻移到贾琮面前,微微欠身,眼中满是诚挚:“伯爷,之前兄长被羁押,我和母亲整日忧心忡忡。如今大人愿意网开一面,给兄长一个机会,这份恩情,薛家铭记在心。”
贾琮微微点头,回以温和目光:“宝姑娘不必多礼,薛蟠虽有错,但能浪子回头,也是好事。”
随后话锋一转,望向薛姨妈,沉声说道:“姨太太,前些日子我去内务府办事,听说薛家今年的皇商考核没通过?”
薛姨妈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凛,很快又恢复正常,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轻声说。
“确实是这样。今年内务府对贡品的品质和进献时效要求特别高,蟠儿之前又因为别的事分心,商号在采买和运输上出了些岔子,所以没能通过考核。”
说完,微微叹息一声,脸上满是无奈。
薛宝钗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轻声说:“伯爷,这皇商身份对我们薛家太重要了,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衬帮衬?只要能保住这皇商身份,我们薛家一定感恩戴德!”
贾琮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紧不慢地说:“过几天内务府会举办琉璃品鉴会,品鉴会后还有个专门给商贾办的拍卖会,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薛宝钗和薛姨妈对视一眼,随后道谢:“多谢伯爷指点,我们一定去参加。”
贾琮微微点头,眼见天色渐晚,便起身告辞。
薛姨妈满脸堆笑,热情地说道:“伯爷慢走,今儿个招待不周,还望您多担待。”
薛宝钗也莲步轻移,微微欠身,神色温婉:“伯爷一路小心。”
此时,薛姨妈转过身,朝着屋内扬声喊道:“香菱,香菱!快些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热络与急切。
眨眼间,香菱莲步轻移,从内室匆匆而出。
她身着一袭淡绿色布衫,布衫上未缀繁杂纹饰,仅在领口与袖口处,用同色丝线绣着几缕简约花纹,反倒衬出她周身清新质朴的气质,恰似春日初绽的嫩芽,纯净又自然。
薛姨妈满脸笑意,眼中透着关切,轻声说道:“伯爷,您今儿个酒也喝了不少,路上可得小心些,就让香菱送送您吧。”
贾琮闻言,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异色,似是对这安排略感意外,却又转瞬即逝。
他神色平静,微微颔首,温和地应道:“有劳姨太太费心。”说罢,便与香菱一同朝着门外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香菱刻意落后半步,步伐轻盈又沉稳,一路上既未多言,又时刻留意着贾琮的动向,礼数周全,尽显妥帖。
薛姨妈和薛宝钗一直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身影彻底没了踪影,才转身回屋,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若有所思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