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船终于缓缓停靠在扬州码头。江风拂过,带来一丝湿润的水汽,混杂着码头特有的烟火气息。
码头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吆喝声、船夫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
林府早有管事在此等候,见到官船靠岸,连忙迎上前去。
刘管事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袍,头发整齐地束在头顶,面容和善,眼神中透着几分焦急。
他快步走到船舷边,对着船上拱手行礼,高声说道:“可是绥远伯和林姑娘的船?小的是林府管事,特来迎接。”
贾琮率先走出船舱,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神色沉稳。
他微微颔首,回应道:“正是。劳烦管事久等了。”
随后,黛玉在紫鹃的搀扶下走出船舱。多日的舟车劳顿,让她的脸色略显苍白,却难掩楚楚动人之态。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罗裙,外披淡紫色薄纱,眉眼间带着几分憔悴,却又透着一丝期待。
当她的目光落在刘管事身上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与激动,眼眶也微微泛红。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老爷他一直念叨着您呢。”
刘管事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眼中满是关切。
黛玉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泪水哽住了喉咙。
她用力地点点头,轻声说道:“我回来了,父亲他……他可好?”
刘管事的神色微微一黯,犹豫了一下,说道:“老爷的病情……还算稳定,一直盼着姑娘回来呢。”
黛玉心中一紧,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管事话语中的犹豫,心中的担忧愈发浓重。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那便好,快带我去见父亲。”
贾琮看着黛玉焦急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
他走上前,轻声说道:“林妹妹,莫要着急,我陪你一起去。”
刘管事这时侧过身,伸手示意不远处:“姑娘,府里怕您舟车劳顿,特意备了轿子。”
只见不远处,一顶装饰精美的轿子静静停着,轿身以朱红为底,雕着繁复花纹,轿帘是上等的绸缎,绣着淡雅的兰花。
紫鹃扶着黛玉走向轿子,贾琮则跟在后面,待黛玉坐定,轿夫们齐声吆喝,稳稳抬起轿子。
……
此刻,码头旁的酒楼二楼雅间内。
孙逸枭独自坐在窗前,手中的酒杯轻轻晃动,琥珀色的酒液在光影里闪烁,可他的目光却全然不在这美酒之上,紧锁着楼下码头的动静。
自前一日得知派出去刺杀贾琮的行动失败,他便坐立难安,心中既恼恨手下的无能,又对贾琮多了几分忌惮。
此刻,当看到贾琮的身影出现在码头,孙逸枭的瞳孔猛地一缩,手中酒杯险些滑落,酒液溅出少许,洒在他绣着金线的袖口上。
“这贾琮,竟这般命大!”
孙逸枭低声咒骂,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怨愤。
他死死盯着贾琮,仿佛要用目光将对方穿透。
贾琮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即便隔着人群与距离,周身那股沉稳气势依旧扑面而来。
孙逸枭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不断闪过刺杀失败的消息,心中又惊又怒。
他本以为凭自己暗中部署,趁贾琮乘船途中下手,定能将这个朝廷派来的“麻烦”解决在来扬州的路上。
谁能想到,贾琮不仅安然无恙,还顺顺利利抵达了扬州。
“哼,别以为到了扬州就能翻天。”
孙逸枭咬着牙,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冷笑。
“在这地界,我倒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风浪。”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贾琮与林府管事交谈,心中暗自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这时,贾琮似有所感,微微抬起头,目光朝着天香阁的方向扫来。
孙逸枭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在窗棂之后,生怕与贾琮的视线对上。
待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时,贾琮已经转身上马。
孙逸枭望着远去的贾琮,眼中的杀意愈发浓烈:“你且得意着,这扬州的水,深着呢,有你好受的。”
说罢,他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向地面,“砰”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雅间里格外刺耳。
……
一路上,扬州城的繁华尽收眼底,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可黛玉却无心欣赏这一切,她的心中只有父亲的安危。
轿子里,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裙摆,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嘴里还不时轻声念叨着:“父亲,女儿就快见到您了。”
终于,林府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管事快步上前,敲响了大门。“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熟悉的庭院映入眼帘。
黛玉不等轿子停稳,便急切地撩开轿帘,迈出脚步。
绣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庭院,每一处熟悉的景致都让她的心跳加快几分。
庭院中的老槐树依旧挺立,枝叶繁茂,树荫下摆着的那张石桌石凳,正是她幼时与父亲对弈的地方。
此刻,石桌上落了几片枯叶,随风轻轻打着旋儿,显得格外寂寥。
“姑娘,您回来了。”
门口的老仆眼眶湿润,声音颤抖地说道。
他佝偻着背,手中握着一把扫帚,显然方才正在清扫庭院。
见黛玉归来,他连忙放下扫帚,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似乎想要上前搀扶,却又不敢逾矩。
黛玉微微颔首,目光却未在老仆身上停留,径直朝着父亲的房间走去。
她的脚步急促,裙裾翻飞,发间的玉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穿过回廊时,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廊柱,指尖触到那熟悉的雕花纹路,心中一阵酸楚。
廊下的花架上,几盆兰花依旧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花瓣有些蔫萎,显然许久未曾精心照料。
终于,她停在父亲房门前。房门紧闭,门缝中透出一丝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沉水香的气息,让她心头一紧。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门,指尖微微颤抖。
“父亲,女儿回来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