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真的清醒过来,原来一直躺在被窝里。既然如此,刚才的猎牛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心里太乱,一时想不清楚。
传教士开口说道:
“格雷特,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定,糊里糊涂,还经常睡不醒,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格雷特警醒,一般来讲,教士的话不能随意回答,万一说错话,被人当成恶魔烧死怎么办?格雷特沉吟片刻,想清楚该说的话,回答道:
“神父放心,我没事。可能连日赶路,太累了吧!”
说完起身,一切均如正常人一样正常。传教士、队员看不出任何异常,纷纷散去。在队员眼里,除了黄金,除了葛维拉,别无大事。格雷特的异常根本不算什么,即便病死、战死,又算得了什么?
看到雪原之后,格雷特便开始不正常,经常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格雷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否则的话,必遭不测。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格雷特收拾行囊的时候,有意给其他队员讲笑话。欢笑总能让人愉悦,或多或少,能够驱走一些,队伍中的阴霾;就连忧心忡忡的科罗纳多队长,都加入说笑的行列,显得轻松愉快。
路途中,偶尔会遇到几百人规模的印第安小部落,比普韦布洛村里人野蛮,以狩猎、采集为生。即便种地,收成也不多,收获的粮食主要用来应付灾荒,或者应付青黄不接的季节。很奇怪,他们主要捕猎小动物,很少猎牛。为什么不猎牛呢?追问之下才知道,因为得不偿失,因为不划算。
骑兵小队用时一个多月,行程95里格,眼睛看到的,除了牛群,就是大群牛群。有一次,为了躲避南徙牛群,竟然等了三天三夜,让人惊叹不已。格雷特想象得出,队员们的心情一定是愤怒、失望、心痛。格雷特与他们不同,穿梭于梦幻与现实之间,整天恍兮惚兮,哪里还有心情愤怒?
骑兵小队再次向北渡过一条河(萨利纳附近,斯莫基希尔河),沿着河岸,向东北方向行走。很神奇,以河为界,格雷特没有再做噩梦;每天醒来,神清气爽,精力充沛。然而,那种睡梦与清醒相互交错的怪异,并没有消失;不同的是,时而深思白日黄金梦,时而琢磨糜子人噩梦,两种“梦”同样相互交错,同样难以分清,同样怪异。
沿河岸向东行走7里格,终于到达传说中的葛维拉。与道听途说的消息接近,这里确实是印第安人的一个交易点,交易规模确实比司空村大。然而,这里仅仅是周边部落认可的交易地点,到了约定时间,周边“商队”才会赶来交易;交易结束,“商队”离去,留下一片荒凉,什么都没有。
小队不甘心,建好营地,搭好帐篷,四处探寻。二十多天过去,所有人都失去信心,彻底否定黄金七城。
大平原上的部落很原始,根本不用黄金;即便有印第安人自称见过黄金,也没有队员肯信、敢信。谁也不愿意再花几个月时间去追寻,已经追寻了将近两年的虚无缥缈。
科罗纳多队长同样失去信心,情绪跌落到极点。他是最大出资人,探险队队长,失败后的损失最大。科罗纳多不再与队员商量,直接下令,返回格雷特河营地。
1942年3月,探险队回到特诺奇提特兰。回程中,还是有不少队员不甘失败,留在库利亚坎、孔波斯特拉,寻找新机遇。科罗纳多辞去加利西亚总督,回到自己的庄园,养伤种地。
哈吉斯小队没钱投资,无所谓损失,收益不高而已;各种收入加起来,还清船票、饭票,再次一无所有。对于发财来讲,确实是一无所有;对于生计来讲,还留有数年饭钱,暂无饥寒之忧。
将近两年的远行、探险,影响巨大,远不是一份工作那么简单。众人什么话都不想说,就是留在城里吃喝玩乐,休养身心。与两年前相比,特诺奇提特兰更加繁华,东西更贵。小队无债一身轻,还是穷人;“奢靡”数日还行,长期如此,无法承受。于是,借口城里休息不好,借居虎头部落。
格雷特的感觉很不好,每当无事可想时,便会沉迷于深思糜子梦、黄金梦而不能自拔,搞得人迷迷糊糊,分不清现实与瞎想。不是魔鬼附身了吧!天天到教堂祈祷、忏悔,也不能驱走心中迷雾。教士赛米斯·吉塔的劝慰,总是让人愉悦:
“放宽心我的孩子,没有什么魔鬼能够在教堂放肆,你能吃能喝能睡,说明一切正常。铭记主的荣光,赞美主的仁慈,我的孩子,你会忘记一切不快。你累了,需要休息!”
每次到教堂,格雷特都会忏悔,将三年的经历,颠三倒四、丢三落四、原原本本,讲了好几遍。赛米斯·吉塔很有耐心,足足听了几个星期,每次都是一边听,一边鼓励、劝慰。格雷特十分感动,有那么几次,差点说出糜子人噩梦。
格雷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有讲出来?想的多了,便得出结论,因为埃斯特万,那个摩尔人向导,那个被印第安人称为祭司的黑人。
埃斯特万让格雷特感到恐惧,能够被印第安人称为祭司,一定能够通灵。糜子人噩梦算不算通灵,格雷特想过无数次,总是想不清楚,也不敢问;正因为如此,内心深处都不愿意提及。
虎头部落变化巨大,比哈吉斯小队的机遇好。作为西班牙人的盟友,虎头部落得到了很好的发展机会,生了很多孩子,领地扩大不少,看起来欣欣向荣。
格雷特很喜欢部落里的气氛,宁愿与印第安人打交道,也不愿意与西班牙同胞打交道。那些所谓的同胞、战友,为了黄金,为了利益,敢于使用一切想到、想不到的手段。与他们相处,用心身疲惫来形容,都不为过。
祭司鳄鱼尾如同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友那样,整天与格雷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两人重拾从前爱好,不顾别人反对,整天跳啊、唱啊。如今的格雷特,行程850里格(4000公里左右),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印第安部落,学来数不胜数的祭祀舞、祭祀仪式,彻底压服鳄鱼尾,让其感叹:
“格雷特,你真行,懂那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