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然盘坐入静,呼吸渐渐微弱、悠长,而脑子也随着呼吸的震动,忘记了杂念,变得恍惚、窈冥。似乎一瞬间,又似乎很久、很久,脑海中“咣”的一声巨响,将孙浩然从浑噩中唤醒;一道祥和的金光,从眼前的孔洞中散出,让人惬意、轻松,长长久久。
玻璃的破碎声与渗人的阴风呼啸,将孙浩然从祥和中拽出;狗子惊喊道:
“小浩子,小浩子,虚空破碎了,赶紧醒来、赶紧醒来!”
孙浩然用力睁眼,感觉到破碎与呼啸来自头顶;仰头一看,上空有一个幽深黑洞。黑洞迅速扩大到一人大小,发出强大的吸引力。
狗子:
“小浩子,天意不可违!狗子进芯片躲避,你好自为之。”
狗子的臭皮囊瘫软在地,那台修复狗子的设备伸出机械爪,将其抓入粉碎,发出刺耳的噪音。
孙浩然仰头看着黑洞,琢磨着究竟是灵魂飞天呢,还是形神一体飞天;没等想出个所以然,便被吸入。黑洞里面黑魆魆,感觉正在极速飞行。孙浩然瞥了一眼洞外,似乎发生了大爆炸;看来狗子早有准备,想要毁尸灭迹,抹除一切痕迹。
黑洞很黑,又很清晰,空旷无物。仿佛很多年,又仿佛一瞬间,突然飞入雷电之中。
工作的时候,孙浩然挨过电击,整个人都恍惚、失控,事后才觉得难受。这次不同,每一寸都感觉到剧疼,而真正难以忍受的是灵魂,仿佛千万条针扎一般。
孙浩然无法忍受,尽力嘶吼,却感觉不到肉身的存在,只能在灵魂中大喊大叫。奇怪的是,感觉不到的肉身,还在疼,而且是全身疼,非常疼,痛入骨髓。更奇怪的是,灵魂中的大喊大叫,还真的能够减轻疼痛。孙浩然担心的是,要是这一口气用完了,还怎么喊叫减痛?
意外的是,这口气很长、很长,长到冲出雷劫,还觉得鼓胀。孙浩然还是担心,急忙闭气,以备不时之需。身体破烂不堪,感觉还在,能听、能看,还能闻到烧烤的焦香。
又是那种无穷岁月般的一瞬间,身体再被狂风肆虐;在疼痛的哀嚎之前,孙浩然用灵魂腹诽,不会像狗子一样,挨八卦天劫吧!还是很疼,全身疼,连带灵魂都疼。哀嚎中的孙浩然暗自庆幸,幸亏保留着这口气,能够减痛。疼痛归疼痛,似乎灵魂对疼痛有所适应,竟然体验到一丝快感。
果如所料,风劫之后是火劫。与想象不同的是,火劫不是火,就是纯粹的高温,发出火红的光芒。孙浩然能感觉到,身体在高温中穿梭,而且是向上穿梭;奇怪,怎么会有上下?疼痛还在,一点没轻,但灵魂的忍耐力提高,有闲暇关注上下。
孙浩然这才注意到,灵魂中有一点黄光,本来应该很明亮,在连续不断的天劫中,变得暗淡。或许,能够熬过天劫而没有魂飞魄散,就是黄光的护佑吧!
孙浩然有预感,如果这点黄光熄灭,天劫就会有魂飞魄散之效。内心惶急,忘记疼痛,死死地盯着黄光,盼望着天劫赶快结束。就在黄光微不可见时,孙浩然冲出了火劫,跌落在坑坑洼洼的地上。
肉身业已消失,旁边是火山,不远处有一片“烟囱”林,热气沸腾。所谓的地上,是一块干燥的大岩石。静心观察之后,孙浩然得出结论,所处场景疑似海底火山,这就是坤劫?眼睛所见,就是兑劫?
火山持续喷发,附近的水沸腾不止,形成一个个烟囱;目光的尽头,似乎有海藻之类的生物。灵魂所处岩石,没有水,更没有海藻,属于不毛之地。环境艰难,但黄光稳定下来;孙浩然颇为欣慰,至少,可以静心,修养疲惫的身心。奇怪的是,明明没有肉身,怎么会有疲惫?或许是心累吧!不对啊,没有心,没有脑子,难道灵魂也会累?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器成之。”看来,灵魂并非虚无缥缈,或许类似于狗子脑,是一团程序、算法之类的东西;不然的话,怎么解释这一切?
迷迷糊糊之中,孙浩然睡着了,甚至还会做梦;虽然记不住梦境,但能肯定,确实有梦;这是被震天的呼啸、碰撞、高温惊醒之后,浮现的第一感觉。
岩浆从火山口喷出,卷着孙浩然的灵魂,冲入水中。震动十分强烈,孙浩然昏死过去;最后的感觉是欣慰,终于能够昏死,不用再受天劫之疼。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灵魂附着在水底的岩石上;准确说,附着在一片海藻之上。灵魂极其微弱,黄光更加微弱;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似乎,灵魂与海藻合为一体;又似乎,灵魂能够从海藻中汲取精华,变得强劲。
海藻莫名其妙地快速生长,肉眼可见,长成一株植物。孙浩然的灵魂有所壮大,能够看清楚附近环境。不知名植物扎根在一根烟囱旁边,周围热气腾腾。实际上,孙浩然感觉到的不是高温,而是寒冷,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不知名植物长到两、三米高时,开始横生枝叶。枝叶飘在水中,越来越长,越来越远,一根枝叶无意中飘到烟囱之外。孙浩然心动,能不能移动到烟囱之外?有点古怪,心有所想,整个“人”便顺着海藻移动,移到了枝叶的端部。
还没来得及探查环境,灵魂连带着枝叶,被一张大嘴咬断、吞下,孙浩然再次昏死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乌黑,感觉在一个大型动物的肚子里蠕动。孙浩然入静三省吾身,可能因为最后的印象是一张大嘴,所以才认为处在某物的肚子里。
不管是与不是,待在黑暗中总不是办法;灵魂用力,经过无数次碰壁,再次看到了海水、海底,也看到了何物!是一条蛇一样的软体动物,大概七八米长。去哪里呢?四周都是茫茫大海,与其乱闯,不如暂时附着在蛇头上观望,静待佳机。
孙浩然状态奇特,视野狭窄,不超过五十米;好在有个蛇坐骑,可以骑着四处游览。刚开始充满新奇,时间长了,感觉与陆地没什么不同,也是高山、平原、丘陵。
蛇很安静,大部分时间藏在海底岩缝中守株待兔,但有植物或其它小动物游过来,伸头就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