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心里发沉。
虽然他性子冲动，但鲁莽并不代表愚笨，相反，阿瑾清楚地知道他先前的威慑作用管不了多久。
如今这些人肯听他的，无非是看在他是天行宗弟子、九华尊者唯一徒弟的份上。
但如果一直找不到破局之法，墙壁推进不停，一定会有人重新考虑巫玄的提议。
死一群还是死一个？死别人还是死自己？
到了危急关头，这些问题的答案想都不用想。
拼尽全力让自己活下去，一定是所有人的共同选择。
但是。
谁活？谁死？
到时候，就算他身份再高，也毫无用处，更别提他其实也只是一名失去灵力的普通人罢了。
想到这，阿瑾又烦躁起来，他捏了捏拳，非常生气自己为什么失去了灵力。
突然，他顿了一下，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看到阿瑾的举动，游不归眼神古怪。
阿瑾脸皮一热，但脑子却清醒了许多：“我没事。”
他只是在想，如果是师父在这儿，或者是那位九夭尊者在这儿，他们会如何做？
阿瑾相信，他们绝对不会选择牺牲同伴的性命，也绝对不会像他刚刚那样，自乱阵脚，浮躁气短。
他需要冷静下来，改变自己的状态，理智一点思考。
其他人已经再度分散，试图在壁画上找到其他的线索。
游不归找了一圈，朝在祭坛边蹲着的云散走去，发现她在观察祭坛侧面的兽纹。
“你认识吗？”云散指了指一个模样奇怪的妖兽纹道。
游不归贴近了看，那是一头狐狸状的妖兽，背上却生着鹿角。
游不归淡淡摇头。
如今的那些妖兽他都认不全，更别提这些巫族历史上的妖兽了。
“我本来以为，这个祭坛侧面都是绘的九婴图腾。”云散轻声道。
但她却惊讶地发现，九婴兽纹的确是有，但只是其中一个，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妖兽纹路。
她还看到了一个头生独角的妖兽形象，是他们刚刚在壁画上见过的那头妖兽。
云散慢慢绕了一圈，大概数了数，上百种兽纹是有的。
一个把九婴奉为妖神的族群，会在祭坛上将九婴与其他妖兽的兽纹混在一起吗？
云散莫名觉得，这不是对待信仰的方式。
在她还想多看一看，找找更多线索时，突然有人出声道：“如果只是血的话，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放点的……这样也不会牺牲某个人。”
说话的是决明，他的声音低缓有力，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壁画我们看了那么久了，也没有其他的提示。”
他的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当即就有人上前要和他一起试一试。
云散默默看着，心里对结果不抱期望。
如果阵法真的有这么简单，五灵宗的弟子们也不至于躺在那了。
但她没有出声阻止，而是借机观察巫玄的表情。
巫玄站在先前的壁画处，眼神都没抬，他半垂着脑袋，晃荡着他耳上的铃铛。
清脆缓慢的摇铃声在古朴的石殿内回响，配上有着诡异阵法的祭坛和他妖魅如血的红衣，仿若象征祭祀仪式开始的信号。
这种听着不详的铃声，让某些上前的弟子微微皱起了眉，感觉有些不适。
但他们没有停步，和决明一起上了祭坛后，分别站在祭坛的四周，开始割腕放血。
鲜血滴落在祭坛阵法上，十余条细细的血线流经刻文，将灰暗的祭坛表面染上鲜红。
但没有用。
阵法没有亮起，祭坛毫无反应。
决明和弟子们压住伤口止血，脸色沉重。
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看来不行。”齐荀摊了摊手，目光慢慢看了一圈，“必须得一个人。”
“这样才能是‘献祭’吧。”魏凤一边将跟着他的彩衣少年拉至身后，一边漫不经心道。
空气再度沉默下来。
虽然结果明摆着，但谁愿意牺牲呢？
巫玄敲着铃铛，冷笑道：“如何？找了一圈发现还是我的提议最简单？”
没人理他，但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就不得而知了。
云散明显感到，随着墙壁的不断内移，众人的脸色都慢慢紧绷起来，一些小门派弟子有意识地互相靠近抱团。
说到底，他们这群人不过是因为这场无妄之灾勉强凑到一起的陌生人罢了。
要求别人给出以性命为代价的信任，似乎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云散带着游不归悄悄挪到了门铜身边，小声问道：“师兄，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巫族人了解巫族事了。
门铜眼睛盯着元宝寻找壁画机关的背影，轻声道：“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壁画写的那样，只是，我知道的那个阵法不应该和出口有关。”
云散没懂：“什么意思？”
门铜看了眼巫玄，寒声道：“壁画上的阵法，是一个献祭阵法，没有传送或者打开出口的作用，如果这里的出口和阵法有关，那眼前的这个祭坛阵法就不是壁画上的阵法。”
云散懂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想法是错的。
如果他们按照壁画上的指示，真的血祭了一个人，也不一定会有出口出现。
因为壁画上的阵法有可能和眼前的阵法不是同一个阵法。
“但是，祭坛却是一样的。”门铜深深看了一眼仿佛从画中搬出来的祭坛，“壁画在故意误导我们。”
“如果我们真的按照壁画上的那样做了，不仅有可能找不到出口，还有可能发生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因为我们无法确定这个阵法是用来做什么的。”
“巫玄会是知情人吗？”云散问道。
门铜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他之前应该不知道第五幅壁画的内容，刚刚那些也只是我的猜测。”
也正因如此，门铜才一直没有出声。
“但是无论是不是，我们好像都没有选择。”游不归淡淡道，“壁画关于出口的提示仅此一个，一定是要试试的。”
云散默默点头，还是回到了一开始。
她找门铜，是想打破选一还是选多的困局，虽然现在从他这儿得到了新的线索，但线索依旧无法打破局面。
这样下去，待会场面一定会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