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转头看去,便见为首的季晏一身甲胄,满身寒意的走了进来。
对上众人诧异的眼神,季晏轻声一笑,顿时卸掉了浑身上下的冷意。
“既是要安人心,自然该我这个主将亲自去,世子重伤,我是最好的选择。”
吴正平怒了努嘴,很不赞同的便要出言反驳。
“不过只是第一战,我便要缩在身后,任凭你们去为我冲锋陷阵,争得民心,那我这个主将岂非也成了齐修文之流。”
说完不顾众人神情,认真的望向顾昭。
“昭昭,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我现在便派人去。”
顾昭在见到季晏的那一瞬间眼中多了几分安心。
“小和先前准备的物资虽多,但用在上万大军身上也所剩无几,如今整个圩城内都是如此,各种草药纱布都需要尽快筹备。”
季晏略一思索,望向一旁的蒋丞。
“你先别跟着进城了,此事便交给你来办。”
蒋丞眉头微微皱起,忍不住道。
“主上,您进入圩城以身犯险,属下如何能...”
季晏摆了摆手,眼中多了几分认真。
“没有了纱布与药物,我们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圩城百姓与我们的安危都在你身上了。”
蒋丞抿了抿嘴,最终只得无奈点头。
季晏看了眼外面越来越多的病患,在望向面前严阵以待的众人,扬声道。
“诸位,随我入城救人!”
...
“主上,县主...这里便是那位号称是神医的住处...起初也治疗了很多陈年旧疾...”
“只是瘟病也是从此传出,后来也有人上门求他治病,却似乎都没效果,您二位当真要进去?”
圩城县丞弯腰瑟缩着说道。
顾昭看着面前破败的门庭,听着县丞的话眉头不易察觉的蹙起。
她治疗城中病患时便听说了这神医之名,心中便有所怀疑这神医便是黄仲...
只是瘟病由此传出...黄仲如何会做出这等事...让她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感受到顾昭情绪的变化,季晏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别怕,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的...”
顾昭勉强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
跟在季晏身后推门而入。
“你们来了...”
苍老无力的声音在堂前轻轻响起,沙哑的声音中满是疲惫。
听见这个声音顾昭瞳孔猛然收缩,嘴唇不受控制的轻颤。
“...师父...”
快步上前,便看见黄仲形销骨立的坐在堂前,满身颓废,硕大的院落中没有一个婢女小厮。
黄仲无力的坐在椅子上,黯淡无光额眸子微微闪动,摆了摆手。
“别叫我师父,我不曾收过你这个徒弟...”
“何况...我要不配做你的师父...”
即便身在院中,他却也对外面的事情略有耳闻。
短短半日,顾昭与和姜的仁心已经在整个圩州城内人尽皆知,更有甚者甚至自发的开始为顾昭二人祈福,称呼她们为活菩萨...
顾昭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喉咙艰涩无比,仍含着最后一丝希望。
“所以...这瘟病当真是...师父你下的吗...”
黄仲阖上双目,嘴角紧紧抿住。
半晌才轻声开口。
“是我...”
顾昭死死盯着黄仲的脸,企图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这满城百姓...即便我救治的及时,也已经病了半数!身亡之人已近千人!”
“师父!是不是齐修文强迫你的!”
黄仲声音越发低沉,轻轻摇了摇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不曾强迫我...都是我自愿的。”
说完黄仲睁开了有些涣散的瞳孔。
“成王败寇,今日我埕州军战败,要杀要剐都是应该...另外...”
“我不曾有县主这个徒弟,县主莫要乱唤...以免...污了县主的名声...”
顾昭宛如听见一道晴天霹雳,一双清亮的眸子已是微红。
“师父...不...你不是这样的...你分明愿意帮我...”
说着竟是双手激动的扳正了黄仲的肩膀,声音中多了几分颤抖的质问。
黄仲轻叹一声,缓缓将顾昭的手取下,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哀叹。
“人有忠义仁善,帮助县主是因为心生不忍与欣赏...效忠殿下却是为了心中忠义。”
“这并不冲突...”
顾昭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的攥住黄仲的衣衫。
“...不...不...如今外面的百姓还需要人医治!如今圩城已被攻下!那些百姓还需要你!”
黄仲摇了摇头,声音中也多了几分缓和。
“想不到那日的一念会让县主记到如今,但我大错已经铸成,此行便没想过要活...”
话语间嘴角已是开始溢出了大量黑色血液。
顾昭想要救人,却发现这毒药早已在城破时便已服下,如今已经药石无医。
从怀中将所有解毒丹一股脑的倒了出来,仓促狼狈的塞进黄仲的嘴里,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顾昭几乎是双手颤抖的,自怀中掏出一个有一个药瓶,不管有用没用全部都一股脑的倒出来给黄仲服下。
“师父...你坚持住...坚持住...”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