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叶绾姝便让春红、杏桃为自己梳妆穿戴好,候在了翠薇棠。
对于道安王的安排,两个丫头都有些困惑。
“姑娘,自打和亲一事被殿下阻止后,太后对您十分不满,明日又是您和殿下大婚的日子,他怎会带您一道入宫?”,春红撇嘴道:“如此岂不是要让太后不高兴了?”
这事,叶绾姝也一直有些费解。
按理来说,今天这种日子,顾庭琛的确不该让她入宫。
而且这狗东西打心底就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若是自己在太后面前说些什么,使得他们婆孙二人闹出难堪,只会让今日的登基大典变得不愉快。
莫非这狗东西是察觉到了什么?
叶绾姝默默思忖了一会儿,顿感不妙。
顾庭琛一直在怀疑皇帝禅位前给父亲留下了密诏,对傅明池的提防更是慎之又慎,倘若他想让父亲和文武群臣彻底归附,便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弑君。
而且还得将弑君的罪名嫁祸到她的头上。
到时,父亲要么选择归附顾家,要么就得选择大义灭亲,和她这嫡女决裂。
如此一来,傅明池入京勤王,要杀的反贼就是她了。
“顾庭琛,你可真是够狠的。”,叶绾姝暗暗捏了捏拳头。
便在这时,顾庭琛身穿紫色蟒袍,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看到表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顾庭琛浅笑着上前搀她起身:“绾绾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夜没有睡好?”
叶绾姝下意识的甩开他,冷冷笑了笑:“表哥多虑了,我整日被你护得这么紧,哪会睡不好。”
虽是言不由衷的话,仍是让顾庭琛很满意。
“绾绾,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会紧紧将你护在手心里,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顾庭琛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是吗?”,叶绾姝眉眼微微一沉,缓缓看向他:“如今半座临安城都已对我恨之入骨,表哥确定今日能护得住我?”
“当然。”,顾庭琛轻笑一声:“我知道如今的朝廷仍有些鼠辈妄图害我顾家,不过绾绾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会将他们一个一个的除掉。”
说着,他刻意凑近了些,眼里漫上挑衅:“尤其是那不安分的永宁王,绾绾还不知道吧,他如今已亲自带兵去了北境,这次我会让他有去无回。”
叶绾姝只是冲他冷冷笑了笑,并未再理会他,径直出了门。
坐上马车后,她隐约听到顾庭琛和刘章嘀咕了一阵,随后马车便朝着皇宫方向行去。
从南华街到长乐街,半座临安城今日都显得异常冷清,路上除了巡逻的军队,连平日里络绎不绝的贩夫走卒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好似都在默默表达着对顾太后篡位的不满。
一直到达宫门前,才能听到沸沸扬扬的议论声。
叶绾姝掀开帘子,朝着远处眺望一眼,正见父亲带着群臣候在午门外。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一眼,季渊脸色一急,忙不迭上前询问:“道安王,你此举何意,今日太后临朝称帝,何等威严庄重的日子,也不是后宫饮宴聚会,你怎能带小女一个姑娘家入宫?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
“岳父这是说的什么话。”,顾庭琛冷嗤道:“绾绾即将是本王的王妃,往后在这大邺朝身份何等尊贵,谁敢笑话她。”
见季渊脸色阴晴不定的,刘章知道殿下的话站不住理,只得强行解释道:“首辅大人,靖和公主数次受昭烈皇帝恩赏,如今更是深明大义禅位于龙泽女皇,让靖和公主代咱们殿下和女皇去向昭烈皇帝谢恩这也无可厚非吧。”
昨夜顾庭洲入府向季渊提及女儿今日会入宫,他就觉得有些蹊跷,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让女儿去见皇帝,季渊更觉不对劲。
他正要开口,叶绾姝忙不迭给了一个眼神示意。
皇帝虽已禅位,但顾庭琛仍将他困在宫中,若不能将皇帝接出宫去,今日皇帝不管落入祁王还是顾庭琛手里都绝非好事。
既然顾庭琛这狗东西让自己去弑君,也正好给了她带皇帝出宫的机会。
“阿爹,刘统领所言在理。”,叶绾姝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昭烈皇帝对女儿有恩,于公于私,女儿都该入宫去当面谢恩的。”
季渊却仍是满脸忧色。
叶绾姝朝他摇了摇头,又道:“阿爹往后定要好生辅佐女皇。”
说罢,便下了马车,随着刘章入了宫去。
昭烈皇帝眼下仍居养心殿,一路上处处都是御林军层层把守,若不是刘章放她进来,换作她自己,怕是很难靠近养心殿。
刚到殿门前,刘章便差人端了一壶酒过来,交到叶绾姝手里。
“公主,殿下晚些时候会过来接您。”,刘章瞥了眼那壶酒:“殿下吩咐了,您只需将这壶酒亲自送进去,劝昭烈皇帝喝下便算是谢了他的恩德。”
无需多想,叶绾姝便知这壶酒有问题。
只不过她既然已经入了养心殿,这壶酒是不是由她亲自端进去已不重要了。
顺从着接过酒,叶绾姝沉着脸瞥了眼他:“刘章,你一直这般助纣为虐,就没想过自己的报应?”
“末将的事情公主就别操心了。”
刘章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倒是公主您,殿下对您一往情深,您实不该一再忤逆他伤他的心,今日正好是您和殿下摒弃前嫌的大好时机,您可千万别辜负了殿下。”
“你还真是条忠心的好狗。”
叶绾姝朝他瞪了瞪眼,便端着酒缓缓迈入了养心殿。
大殿内异常清净,除了昭烈皇帝,只有一位年过半百的太监相伴。
外面晴空万里,可大殿内的光线却十分昏暗,昭烈皇帝坐在伏案前,手里握着一卷厚厚的古籍正聚精会神的翻看着,听到脚步声入内,他半眯着眼眸挑眼看了看。
“你是靖和公主?”
虽未见过此女,可瞧她生得与季渊颇有几分相似,便立刻笃定了此人的身份。
“臣女见过陛下。”,叶绾姝毕恭毕敬的跪下身去拜道。
“我如今已不是皇帝,你无须多礼。”
昭烈皇帝凝神看了眼她手中端着的酒,对她的来意已然明了。
“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顾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