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南城外,傅明池与三千人马皆已齐聚城下。
望着巍峨坚实的城墙,傅明池心里不觉生出一抹寒意。
要不是韩进清晨差人来送信,只怕凭着手底下这点人想要攻入城内着实有些困难。
“言瑾,叫韩进打开城门。”,傅明池吩咐道。
言瑾刚策马上前,朝着城楼上喊了声,便见密密麻麻的弓弩手从城墙内现了出来。
傅明池眺眼望去,一眼便认出了正中站着的纪昀泽。
“永宁王,你果真胆大包天,竟敢擅自入临安。”
纪昀泽将捆绑的韩进拉到跟前来,笑着示意道:“你以为你和首辅大人那点小把戏,能瞒得住所有人?”
说罢,他立刻对身旁的神威军统领炫耀起来:“钱将军,现在你总该相信本官的话了吧。”
“状元郎果真是技高一筹。”,钱统领恶狠狠的瞪了眼韩进,目光转向傅明池时,眼里多了几分质疑:“殿下,你既然自请前往北境御敌,怎能擅自前来临安,如此岂不是欺君?”
傅明池此时心里担忧着绾儿的安危,可看着城头上布满的弓弩手,又有些无奈。
暗暗捏了捏拳,他只得耐下性子朝着城头喊道:“纪昀泽,祁王必反,绾儿今日也入了宫,你何忍她与陛下在宫中受辱?”
“下官安排的探子刚从宫里出来,宫中并无异动,殿下何必自欺欺人?”
纪昀泽冷笑一声:“你若速速退回越州,下官可以当做今日之事没发生过,至于公主,下官自会设法搭救,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傅明池无奈摇了摇头,对祝文才、言瑾吩咐道:“攻城。”
祝文才、言瑾刚拔出佩剑,纪昀泽便示意弓弩手拉弓搭箭:“永宁王,你可想好了,我知你颇有本事,可今日的临安城并非徽州,我也并非荣国公,你胆敢冒进一步,休怪我无情。”
眺望着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弓弩手,和厚实无比的高墙,傅明池心知想要攻上城去并不简单。
可一想到绾儿尚在宫中,他心中便格外不安。
将手中长枪狠狠插入地底,傅明池目光坚毅道:“今日就算我等尽数战死临安城下,也绝不能让王妃和陛下有任何闪失。”
“末将领命。”
祝文才跟随他多年,最是清楚他攻城的手段,只要能助殿下登上城头,再坚固的城池都如履平地。
迅速组织了十支敢死队,两百人一组,每一组背后配备弓弩手,祝文才亲自领着敢死队朝着城墙迈了过去,只为掩护弓弩手将弓箭射向城墙。
......
养心殿前,顾庭洲带领马军司同御林军整整激战了近两个时辰,随着宫苑内所有兵马齐聚过来,先前撕开的口子才被顾庭琛重新夺了回去。
他对顾庭洲俨然没了耐性,命令所有弓弩手全力射杀,须臾间便将马军司的人马射杀殆尽。
眼看着手底下人马损失殆尽,仍未见祁王的军队前来支援,顾庭洲不觉冷笑了声。
“这个废物,果真是没有九五之尊的命,他若带着祁王府的人全力以赴,只怕此时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了。”
不满抱怨了声,看着身中数箭的薛仁,他连忙吩咐道:“老薛,你设法带陛下和我表妹离开养心殿,我拖住他们。”
“大公子,这事你就别和我争了,还是我来吧。”,薛仁一把将顾庭洲推回养心殿内,冲着剩余人喊道:“誓死护卫陛下。”
百余人刚往前冲了几步,便被御林军弓弩尽数射杀,顾庭琛带着人直奔养心殿而去。
叶绾姝拿着刀正在殿内挥砍一根柱子,顾庭洲仓皇进来,看到她手里的动作,甚是不解道:“绾绾,你这是做什么?”
叶绾姝望了眼其余几处已被砍断的柱子,急声道:“祁王至今未出现,若是让顾庭琛进来,我们必死无疑,我听陛下说养心殿的地基朝南倾斜,若是砍断所有顶梁柱,我们可以趁着大殿倒塌时赢得一线生机。”
瞧了眼累得气喘吁吁的皇帝和老太监,顾庭洲不觉欣慰一笑:“绾绾,你真是聪明。”
他话音刚落,顾庭琛已带着军队冲了进来。
扫了眼大殿内的情形,刘章顿时吓得不轻:“殿下,表姑娘要毁了养心殿,您快些出去。”
“快拦住她。”,顾庭琛大声阻拦道。
“我看谁敢上前。”,顾庭洲拦到叶绾姝身前,提起剑冲着上前的军士喊道。
顾庭琛对这厮忍无可忍,厉声道:“放箭。”
见周围弓弩手拉弓搭箭齐齐瞄向顾庭洲,叶绾姝手里的动作忽的顿住。
“绾绾,别管我,做你想做的。”,顾庭洲怒喊一声,提起剑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一时间,万箭齐发,纷纷朝着顾庭洲射了过去。
看着浑身被插满羽箭的顾庭洲,叶绾姝心中一酸,咬紧牙关朝着眼前的柱子猛的挥砍上去,鲜红的柱子顿时拦腰折断,大殿摇摇晃晃轰然倒塌。
顾庭琛看得一愣,正要冲上前去,却被刘章强行拉出了大殿。
就在大殿倒塌的瞬间,叶绾姝连忙拉着顾庭洲和皇帝、老太监藏入了龙案下方。
待得周围清净下来,她连忙掀开瓦砾,搀扶着顾庭洲和皇帝、老太监朝着西边逃离。
也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到得一处狭窄的木门前,顾庭洲突然推开她,无力倒在地上。
“带着陛下走,别管我。”,他声音虚弱的开口道。
“顾庭洲,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你再坚持坚持,等出了宫,我就寻医师为你医治。”
注视着他浑身鲜血淋漓,羽箭插满胸腹各处,叶绾姝心痛的俯下身去,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来不及了。”
顾庭洲强撑出一抹笑意:“是我大意了,不该轻信祁王,好在陛下安然无恙,只要你能将陛下带出宫,咱们这次的谋划就不算失败。”
“你做得很好了,不怪你。”,叶绾姝忍着浮上眼底的泪意,不停摇头。
顾庭洲举起早已分辨不出颜色的手掌,缓缓伸进怀里,掏出一根金色钗环放进她手里,语声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曾以为能够亲手为你簪上这支金钗,只可惜表哥没那个福分了。”
看着手里金灿灿的金钗,叶绾姝清楚的记得这是当初自己初入临安,他向顾太后讨来做定情信物的那支鸳鸯蝴蝶紫金钗。
“你还留着?”
往日的记忆不断涌现在眼前,叶绾姝双眸轻闪着渐渐有些模糊。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心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大哥哥,如今这种感觉还是那么熟悉,却又变得有些陌生,让她难以适从。
目视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叶绾姝哽咽道:“我现在簪给你看。”
手指颤抖着举起那枚金钗,她缓缓插入发髻中,耀眼的金色光辉折射在她脸上,就如这秋日的景致一般,格外动人。
“好看。”
顾庭洲浅浅笑了笑,听着远处渐渐靠近的步履声,他眉眼一沉,扶着墙壁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一把将叶绾姝推出门去。
“记住表哥的话,好好活着。”
随着宫门被重重关上,叶绾姝思绪忽然变得更加凌乱。
“丫头,别辜负了他。”,皇帝也没想到顾庭洲会如此大义,暗暗朝大太监示意了眼,一道搀扶着叶绾姝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