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胸腔内的那只煞醒了。
如今，另外两只冰蓝色的小煞，则被封在凌霄的另一条胳膊，还有右腿。
试药时用的那条胳膊，没有煞。
如今小毒煞苏醒，熟悉的一片灰色雾气再次袭来。
凌霄盘腿而坐，这一次，已经轻车熟路了。
她猜到一定和煞的苏醒有关，没想到这一次还真的又来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次还能看到什么。
灰色雾气之后，一堆篝火就这么出现在了凌霄的面前。
这次的灰雾里，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呜呜呜~”
好像有人在吹着什么乐器，不像是笛子，这声音很低沉。
曲调并不悠扬，倒是很……悲伤。
有人伸出一根树枝，拨动了下火堆，火堆里，滚出来了一个烤的黑漆漆的地瓜。
凌霄看过去，看到了穿着一身破烂衣衫的……孩子？
一个看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他急急忙忙去抓那地瓜，也不在意地瓜已经烤的很烫，落到手里，烫的只能让地瓜在他的两只手里不断来回。
就在他剥开地瓜的皮，准备咬下一口时，旁边的大树猛地被什么东西砸响。
他吓地一下跪在地上。
一个人影从大树那边滚落下来，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看到那人是谁，凌霄的眉头一动。
是个陌生的，却让她一眼认出来的男人。
他的眉心有一点黑色。
双眼诡异的黑一只，白一只。
虽然容貌并未半点相似，可凌霄就是认出来了。
这人，是张沅。
孩童跪在地上，却还是急忙将烫的厉害的地瓜塞进了嘴里。
张沅摔在了火堆的附近，可他抬眼看到火堆，便吓地向远处爬了过去。
但下一刻，就被一只脚给踹了回来。
直接就被踹进了火堆里。
孩童吓的赶紧跑开，而张沅在火堆里痛苦地哀嚎。
踹他那一脚的人也走了出来。
出现在了灰雾之中。
凌霄一顿，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
正是她的长生。
一身玄色衣衫的萧无极手持利剑，看着火堆里惨叫的张沅，一剑下去，便让张沅的腿被切开了好大的口子。
凌霄有些愣神。
灰雾之中的萧无极，看着健健康康，很有力气的样子。
一剑不够，萧无极又是一剑，对着张沅一下又是一下。
他神情冷漠，与痛苦惨叫的张沅对比，像是地狱里的阎罗，在审判罪孽缠身的小鬼。
“砰。”
萧无极忽然抬头，看向了灰雾之外。
凌霄怔愣了下，因为她好像感觉，感觉……
萧无极，在看她？
下一刻，数个弩箭从灰雾之中射向了萧无极。
凌霄想开口，可开口的一瞬就意识到，这根本不是现实。
还好，萧无极快速闪避开来，可那孩童，还有火堆里的张沅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那孩童在弩箭之中惊慌大叫。
凌霄看着萧无极飞向孩童，一把将他抱起，便有弩箭，直接射入了他的肩膀。
凌霄咬牙，按住自己的手。
弩箭结束，灰雾之中好像有谁在说话。
萧无极看向那里面，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些情绪，是愤怒。
凌霄好像听到了声音，是一个女人。
她在说，“萧无极，她都已经死了，你如今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轰隆！”
忽然，灰色雾气一瞬散去。
所有的画面消失了。
凌霄愣了下，感觉那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谁死了？
她叹了口气。
这灰雾到底是什么，每次出现的画面都这么奇怪。
上一次，是萧无极被吊起来，浑身血肉都被割了。
这一次，是萧无极，去杀张沅？
这真的是未来吗？
还是幻觉……
凌霄感受到胸腔内的些许嗡鸣。
小毒煞醒来之后，活力满满。
凌霄没有迟疑，直接将手臂封存的那只冰蓝的煞弄进了胸腔里。
才醒过来还没有休息片刻的小毒煞，便直接和这只煞打在了一起。
凌霄没有在意胸腔里的厮杀，回过头，便看到殷箬竹已经睡着了。
她再看了眼墙壁，根本看不出来刚刚塞冰蚕草的地方。
这便最好了。
她起身离开，去烟雨楼见一见林娴婧，等天亮了，就去港口。
烟雨楼。
林娴婧的烧已经退了，这两天休息，恢复的还不错。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身体这么扛不住。
这么多年都没怎么生过病，一次游泳就给她弄的发了烧。
还烧的这么严重，两三天都状态很差。
现在才感觉恢复了没生病之前的七八成。
“也不知道凌霄怎么样了。”
林娴婧从自己师兄那里知道了南越人要来的消息，还是焦急的。
如今明珠公主闭关，没有一个南越侍从敢进去查看。
可要是南越的人来了，来的肯定是个皇子，那他去查看……
甚至接下来，还要将明珠带回南越。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让明珠公主消失在京城里。
“我没事啊。”
林娴婧自己自言自语，却没有想到，有人回应了她。
林娴婧看向门口，就看到凌霄走了进来。
“怎么没休息？”
凌霄提着食盒，“我来的时候看后厨在开火，说是给你做的。”
“就直接提上来了。”
林娴婧已经跑到了凌霄的旁边，“凌霄，南越的人要来了。”
凌霄的手一顿，随后说道，“无碍，又不是天塌了。”
“给你煮的汤，喝一些，对身体好。”
凌霄把林娴婧给按在凳子上，之后端出来了那汤。
煮的是乌鸡，还没拿出来，就已经有香气了。
林娴婧咽了咽口水，乖乖拿起勺子，“凌霄，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凌霄便说道，“我用明珠的这个身份，本来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如今我已经达到了这个目的，那么接下来有没有这个身份，都不重要了。”
林娴婧喝了口鸡汤，舒服地展开了眉头。
她拉着凌霄喝了一口，“你尝尝，这个好香。”
凌霄被她塞进嘴里一口，不由有些发懵。
林娴婧眨了眨眼睛，“不好喝吗？”
凌霄看着她的勺子，无奈地笑了笑，“好喝。”
这丫头，自己用的勺子，说给自己喝一口，直接塞进她嘴里了。
“我接下来会出门一趟，你帮我看着南越府邸那边，等我回来便让明珠在京城消失。”
林娴婧点点头，“好，你放心吧。”
“我现在好多了，感觉能打死一头牛。”
凌霄失笑，“你本来就可以打死一头牛。”
林娴婧把鸡汤喝完了，笑了笑，“但是生病的时候却不能呀。”
“凌霄，你是不是想救殷箬竹啊？”
凌霄一顿，看着林娴婧，没有隐瞒她。
“嗯，我想救。”
林娴婧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她的。”
“去吧，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
“殷箬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也想和她交朋友。”
凌霄看着林娴婧，无论如何，林娴婧和萧鸣音不一样。
如果日后，她有可能将林娴婧彻底拉到自己这边吗？
想了想，她就把这个想法给丢出了脑子。
林娴婧和萧鸣音是过命的亲师兄师妹。
两个人不能因为自己便割裂开来。
可林娴婧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拉着凌霄的手。
“凌霄，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我师兄呢，也是个心思深沉的。”
“你和他不一样，所以，不用顾及我。”
她眨了眨眼睛，“我师兄呢，是个坏脾气，也是个坏胚。”
“在他的眼里，每个人都有价值，包括我。”
“或许有一天，他就会因为什么原因，抛弃什么人，或是……和什么人敌对。”
“所以你知道吗，我从很早之前就想过，我呢，说武功厉害，也其实不厉害。”
“说脑子聪明，也不聪明。”
“模样吧，其实也就差不多。”
“我不像是师兄，我从师父那里学到的东西并不多。”
“师兄很厉害，比我厉害多了。”
“可他要做的事情也很大。”
“我想啊，若是我能活地久一些，便替师兄收尸吧。”
凌霄有些发愣。
林娴婧见状笑起来，“哈哈，是不是觉得我不行啊，那确实就是嘛。”
“我也没有能力去给他报仇。”
“不如以后给他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日后逢年过节再给他买点贡品，烧点纸钱。”
“让他在下面过的好一些。”
凌霄看着林娴婧，“我只是觉得，原来你还是这样的。”
通达，透彻。
和她之前的那些直来直往，不服就干，还真的……
不太相同。
林娴婧无奈，“那是因为，我真的没能力。”
“他也说了，若是他失败了，那很可能尸体都……找不到。”
“不过只要有人给他立个坟头，惦记着他，也就足够了。”
凌霄想了想，想到萧鸣音要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没有能力报仇的敌人。
还真是……
“那若是这样，日后你也给我收尸吧。”
林娴婧呆了下，随后瞪大眼睛，“嗯！？”
“不行！”
她又赶紧摇头，“不是，我不是说不给你收尸，你不能死的比我还早！”
凌霄失笑，“可是这谁说得准呢。”
“不过到时候最好别把你师兄和我埋的太近。”
十年，凌霄也不过十年寿命而已。
她希望林娴婧能活很久，活到七老八十，活到一百岁。
这样能给她烧许多年的香。
不能埋太近，以防，她和萧鸣音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