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灯》
第一章·引魂烛
民国九年霜降夜,湘西扎灯匠柳逢春在老宅地窖发现三十六盏骨灯。灯罩以半透明薄片制成,烛台嵌着青玉蟾蜍,蟾口衔着截焦黑指骨。最末一盏灯芯残留着凝固的血脂,火光倏然自燃,映得四壁浮出百具倒吊尸骸的剪影,每具尸首脚踝都拴着青铜铃铛。
";柳家小子莫碰阴器!";神婆麻三娘踹开木门,手中铜铃砸向灯架。烛火摇曳处,地窖砖缝渗出黏稠黑液,凝成";甲子年亥月,燃灯者祭";的字样。后院古槐突然爆出裂响,树皮剥落处显出血色符咒,根系缠绕的陶瓮中传出婴儿啼哭。
柳逢春腕间祖传的蛇形刺青灼如烙铁,恍惚见祖父被铁钩穿腮悬于梁上,七个戴傩面的黑影正剜取他肋骨制灯骨,骨髓滴入盛满尸油的陶罐。麻三娘甩出朱砂线缠住骨灯:";这是柳家祖传的';阴兵借道灯';,活人骨制灯架,枉死魂当灯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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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人皮罩
子时更鼓响过三声,骨灯自动飘浮成北斗阵型。青玉蟾蜍眼珠转动,吐出团腥臭雾气。柳逢春触碰灯罩的刹那,薄片竟如活物般收缩——光绪年间大疫,柳氏先祖用瘟死者皮肤鞣制灯罩,如此制成的";引魂灯";可向阴司赊命。
陶瓮轰然炸裂,爬出个浑身长满铜钱癣的婴尸。麻三娘的铜铃裂成碎片,婴尸眼眶窜出藤蔓般的血管,缠住柳逢春脖颈:";爹爹说等我满月就扎兔儿灯...";地窖墙壁应声坍塌,露出埋着十三口描金漆棺的密室,棺盖皆刻着柳氏族人的生辰死忌。
";快看棺底!";
麻三娘嘶吼带着颤音。柳逢春撬开主棺,内里蜷着具戴青铜面具的尸骸,面具下赫然是祖父面容。尸身心脏位置插着把翡翠灯挑,挑尖穿着七枚浸血铜钱——正是当年镇压山洪时,柳家承诺献给河神的童男童女生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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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尸油芯
寅时阴风卷着纸钱灌入地窖,骨灯阵化作引魂幡。柳逢春撕开尸骸衣襟,胸口浮现北斗刺青,与自身蛇形刺青拼成完整星图。麻三娘割破掌心按在青玉蟾蜍背:";这是柳家男丁的命灯契,燃尽七盏便要填命...";
婴尸突然尖啸着扑向灯阵,血管藤蔓绞碎三盏骨灯。翡翠灯挑迸发幽光,漆棺中爬出百具无皮尸骸,脊椎皆穿着青铜灯架。柳逢春在幻象中看清真相:甲子年山洪夜,柳氏为保族脉,将七个亲生儿女炼成灯油,尸骨封入引魂灯镇压河妖。
";阿爹骗我!";婴尸撕开腹腔,肚脐眼钻出条双头蛇。麻三娘掷出桃木钉贯穿蛇头,蛇血溅在星图刺青上,漆棺集体爆燃。柳逢春抓住翡翠灯挑刺入心口,混着心头血的火焰顺着青铜铃铛窜遍老宅,将无皮尸骸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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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往生焰
辰光破晓时,残存的骨灯凝成盏莲花灯。麻三娘指着槐树洞叹息,那里埋着具怀抱灯谱的焦黑骸骨,指骨紧攥半截翡翠灯挑。柳逢春腕间刺青化作青烟,星图烙印在莲花灯罩上,映出三百个蹦跳的灯笼影子——正是当年献祭的童灵。
三年后沅江突发山崩,有樵夫见柳逢春立于滑坡处,手中莲花灯照出条金光小道。灯影里走出七对提兔儿灯的童男童女,蹦跳着消失在岩缝间。自此每逢雨夜,老宅地窖便传出扎灯声,晨起可见院中摆着新糊的鲤鱼灯,灯骨泛着玉色,烛泪透着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