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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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阴刻刀
民国二十六年霜降,徽州木雕匠许青崖在修缮宗祠藻井时,从斗拱夹层中摸出把乌木雕刀。刀柄嵌着半枚人齿,刃口泛着青黑色锈斑,细看竟是干涸的血渍。他鬼使神差地在梁柱上刻了朵牡丹,木屑落地竟凝成暗红冰晶,藻井七十二星宿图骤然扭曲,震落二十八张泛黄符纸,每张背面都拓着七窍流血的傩面。
";许家小子动不得阴器!";神婆麻三姑踹开祠堂门,手中铜磬砸向雕刀。刀身嗡鸣如泣,地砖缝隙钻出千百条荧光蜈蚣,在供桌前拼出";丁丑年亥月,执刃者殁";的篆文。后院古柏无风自折,树心空洞处滚出个生满菌丝的陶罐,罐口封印的朱砂符裂开细缝,渗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许青崖腕间祖传的银杏叶胎记灼如烙铁,恍惚见祖父被铁链锁在柏树根部,九个戴青铜面具的黑影正用银锥穿刺他指节,血珠滴入盛满桐油的青花瓷坛。麻三姑甩出五帝钱压住陶罐:";这是许氏祖传的';镇魂刀';,活人骨淬刃,冤魂魄化木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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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血木纹
子时更鼓敲过三响,乌木雕刀自行浮空刻出北斗纹。人齿刀柄钻出七缕血丝,在梁柱间蜿蜒成《往生咒》。许青崖触碰咒文的刹那,柏树年轮渗出粘稠黑液——宣统年间闹瘟疫,许氏先祖用横死者的脊椎制雕刀,如此炼成的";阴刻术";可封厉鬼。
陶罐轰然炸裂,滚出颗缠满红线的头骨。麻三姑的铜磬裂成碎片,头骨下颌窜出藤蔓状神经,缠住许青崖脖颈:";爹爹说要教我刻貔貅...";柏树根系应声断裂,露出埋着九口描金漆箱的密室,箱面皆烙着许氏族人的生辰死忌。
";快开锁芯!";
麻三姑嗓音嘶哑如砂纸磨铁。许青崖撬开主箱铜锁,内里蜷着具戴青铜傩面的尸骸,面具下赫然是曾祖容貌。尸身十指套着翡翠顶针,针眼穿着五枚浸血铜钱——正是当年镇压山崩时,许家许诺献给木神的童男童女买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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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魂雕劫
寅时阴风卷着纸钱灌入密室,乌木雕刀化作引魂幡。许青崖撕开尸骸袖口,小臂浮现北斗刺青,与自身胎记拼成完整星图。麻三姑咬破舌尖喷向傩面:";这是许家血脉的命契,刻满七魂便要填命...";
头骨突然尖啸着扑向星图,神经藤蔓绞碎两枚铜钱。翡翠顶针迸发青光,漆箱中爬出十二具无骨尸骸,每具皮肉皆布满木雕纹路。许青崖在幻象中窥见真相:丁丑年洪灾夜,许氏为保宗祠,将七对亲生骨肉刻成木傀,尸油封入乌木刀镇压地脉。
";太爷爷诓我!";头骨撕开颅顶,脑浆钻出三眼蟾蜍。麻三姑掷出桃木钉贯穿蟾身,毒血溅在星图上,漆箱集体爆燃。许青崖抓住翡翠顶针刺入掌心,混着心头血的火星顺着青铜傩面窜遍祠堂,将无骨尸骸烧成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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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往生刻
晨光破雾时,残存的木屑凝成卷无字图谱。麻三姑指着古柏叹息,那里沉着具怀抱雕刀的森白骸骨,指骨紧攥半截翡翠顶针。许青崖腕间胎记化作青烟,星图烙印在图谱边缘,映出九十九个跳舞的木傀影——正是当年献祭的孩童。
三年后新安江突发断流,有渔夫见许青崖立于河床裂缝,手中图谱展开成金色幕墙。木影里走出七对持刻刀的童男童女,吟唱着消失在岩隙间。自此每逢雪夜,宗祠藻井便传出凿木声,黎明可见梁柱添了新刻的缠枝纹,木纹沁着血丝,刀痕泛着铜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