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赵平身处挖掘现场,眼睁睁看着被挖出的马车和士兵遗体,刹那间,周身血液凝固,整个人僵在原地。
转瞬之间,一股难以名状的不祥预感迅速笼罩了他的心头,他的眼眶泛起红意,泪水在其中盈盈打转,他强忍着,不让那泪落下。
他发疯似的挥动着手中的铲子,一下又一下,动作慌乱又急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道路那头,小八一定在等着他,那个小姑娘肯定眼泪汪汪地盼着扑进他的怀里。
然而,当李戍的遗体被缓缓从雪中挖出的那一刻,赵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子 “嗡” 地一声,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心脏在胸腔里急速跳动,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悲痛将他彻底淹没,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双唇颤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不愿相信的执拗。
曹参将在一旁看着,心中满是不忍,轻声劝道:“将军,您先别太忧虑。只要一日没看到两位执事,他们就不会有事的。”
“也是……” 赵平缓缓回过神来,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只要没有找到小七和小八,她们就肯定还活着!
自己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小八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呢。
他早到一刻,小八就能少受一份冻。
想到这儿,他猛地握紧手中的铁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而后发疯似的挥动起来。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期盼与执着。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滚落,滴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双手早已被磨得红肿,甚至磨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与冰雪混在一起,可他却浑然不觉,依旧不知疲倦地挖掘着。
可命运似乎并未打算轻易放过赵平。
当士兵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重新开辟出被雪崩掩埋的山道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只见四周一片白茫茫,空寂得没有一丝生气,哪里有半分人影。
“小七和小八定是藏起来了。看到我和公子许久没来,她们肯定是想藏起来,搞个恶作剧,吓吓我们。”
赵平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自我安慰的执拗,仿佛只要这样说,就能让事实如他所愿。
随后,他便像发了疯一般,在附近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
他的脚步匆忙而慌乱,眼睛瞪得滚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可方圆几里地,都寻不见小七和小八的踪迹,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无边的寂静。
与此同时,萧瑾轩也心急如焚地赶到了挖掘现场,只见刚刚开通的道路,空荡一片,哪有小七的半分影子。
一想到小七有可能遭遇不测,他的胸口就像被一块巨石狠狠压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他与赵平怀着同样的执念,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只要小七和小八的踪迹尚未被寻到,她们便一定还在这世间顽强地活着。
这份信念支撑着他们在后续繁重艰难的赈灾活动中,始终挺直脊梁,不曾倒下。
又过了两日,肆虐的风雪终于停歇。
萧瑾轩独自伫立在营帐之外,目光怔怔地望向远处银装素裹的山峦。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抬起,紧紧攥着小七的帕子,那帕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小七的气息,可如今却成了他心底最深的痛。
“小七,你到底在哪里?”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声音轻得近乎呢喃,“你快出来好不好?别再躲着我了……”
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焦灼,仿佛只要说得足够诚恳,小七就能听到,就能立刻出现在他眼前。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瑾轩转过头,只见曹参将神色凝重,脚步迟缓地朝着他走来。
曹参将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不忍,他在萧瑾轩面前站定,缓缓抬起手,将一个玉佩递到萧瑾轩面前。
“元帅,他们在雪里发现了这个。”
萧瑾轩的手猛地一颤,像是条件反射般,一把夺过玉佩。
当看清那熟悉的纹路和样式时,他只觉眼前一黑,双腿发软,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帐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即将崩溃的身体。
“叔叔,你怎么了?” 一道稚嫩的童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萧瑾轩周遭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缓缓回过神,只见大田村的小女童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前,正仰着小脸,满眼担忧地望着自己。
“我没事。” 萧瑾轩努力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丝安抚的笑意。
他只觉一股浓烈的腥甜猛地涌上喉间,灼痛难忍,忙强忍着,狠狠将其咽了下去。
恰在此时,小女童眼前陡然一亮,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兴奋地冲着萧瑾轩大声说道:
“叔叔,我的家人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妇人拉着一个少年,神色焦急地匆匆跑来。
“颜儿!” 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女童欢快地呼喊着,轻盈地飞奔上前:“哥哥,姑姑!”
少年疾步走到小女童跟前,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满是疼惜:“颜儿,哥哥可算找到你了。”
说着,便在小女童身前蹲下,柔声道:“颜儿,上来,哥哥背你回家。”
小女童兴高采烈地跳上少年的背,双手紧紧环住少年的脖颈。
三人相视而笑,欢声笑语在这冰天雪地中渐渐远去。
目睹这一幕,萧瑾轩的意识刹那间被一道惊雷劈中,大脑瞬间空白,脚下的土地好似突然塌陷,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一些尘封已久的画面,如同被打开了闸门的潮水,汹涌地涌入他的脑海。
那些画面似熟悉又陌生,却又无比清晰,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锐利的刀,狠狠刺痛着他的心。
恍惚间,时光倒流。
多年前,同样有一个少年,满脸宠溺地在一个女童身前蹲下,轻声说道:“瑶儿,哥哥背你。”
身后,传来一个妇人满是慈爱的嗔怪:“你这鬼灵精的丫头,又要你哥哥背啊。”
颜儿......瑶儿。
姑姑......苏姑姑。
这两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声音越来越大,震得他的脑袋仿佛要炸裂开来。
萧瑾轩只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再也抑制不住喉间的腥甜,“噗” 的一声,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地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