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昏暗幽深的山洞里,四周弥漫着潮湿与寒冷的气息。
苏瑶拿着一条帕子,在一汪融雪里轻轻蘸湿,而后小心翼翼地挤出几滴水珠,缓缓送入唐悦口中。
“悦儿,快喝点水,多少能好受些。”
苏瑶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颤抖,连日来的担忧与疲惫,让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此刻的唐悦,面色异常通红,眼神中满是迷离与涣散。
她艰难地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勉强咽下几滴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吃力。
“阿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唐悦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气若游丝。
“悦儿,不许这么说!”
苏瑶眼眶瞬间红透,她紧紧握住唐悦的手。
“你一定会没事的,阿姐发誓,绝对不会让你有事。两位兄长还在等着咱们呢,他们肯定心急如焚,盼着咱们平安回去。”
“对,兄长还在等我……”
唐悦喃喃自语,声音虚弱得随时都会消散。
看着唐悦被病痛折磨的模样,苏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涌动:必须尽快和兄长们会合,找到药,救悦儿的命!
回想起这几日的经历,苏瑶只觉得一切都像一场可怕的噩梦,让人胆战心惊。
雪崩发生的那日,趁着众人休整的间隙,她和唐悦结伴去解手。
回来后,还没等靠近马车,一阵震耳欲聋的 “轰隆” 巨响骤然传来。
苏瑶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滚滚雪团如汹涌的白色浪潮,从山顶铺天盖地地席卷而下,所到之处,皆被吞噬。
“悦儿,快跑!”
苏瑶惊恐地大喊,她一把抓住唐悦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前方撒腿疯跑。
狂风呼啸着从耳畔刮过,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悬崖边缘,稍不留神,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绝望深渊。
幸运的是,在雪团抵达之前,她们拼尽全力逃离了危险区域。
两人瘫倒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那一刻,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可她们并不知道,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眼前,雪崩将道路彻底封堵,四周冰天雪地,荒无人烟,刺骨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脸颊。
好在出发前,两人做了充足的准备,身上的衣衫和鞋子足够厚实,勉强能抵御这严寒。
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火折子、匕首、一些干粮以及冻伤药等应急物品,这些东西,成了她们在绝境中的唯一希望。
“阿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唐悦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无助。
“这里离小田村其实不远,这条道走不通,咱们就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路绕过去。无论如何,都得尽快抵达营地,不然兄长们肯定急坏了。”
苏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可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嗯,阿姐,你说得对。” 唐悦用力点点头。
于是,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她们的双脚深陷在厚厚的积雪里,每一次拔出都异常艰难,寒风刺透衣衫,冻得她们手脚麻木。
终于,她们在一片白茫茫中发现了几户人家。
从村民口中得知,只要绕着山脚走,绕过这座山,就能从小田村的另一头抵达。
路程不算太远,地势也平坦,快的话一日便能走到。
两人欣喜若狂,在村民家稍作休整后,便迫不及待地踏上了绕山的路。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仅仅走了半日,唐悦就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脑袋昏昏沉沉,额头滚烫得吓人,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根本走不动了。
很明显,她感染了风寒。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苏瑶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她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处山洞,带着唐悦躲了进去。
这一躲,就是整整三日。
在这三日里,唐悦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高烧反反复复,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状态,时而呓语,时而昏睡,情况十分危急。
苏瑶的手冻伤严重,红肿的皮肤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冻疮,又痒又痛。
她们本是从江南来的姑娘,哪里受过这般严寒的折磨。
即便涂了冻伤药,可在这恶劣的环境下,冻疮还是无情地爬上了她们的手脚。
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再不用药,悦儿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苏瑶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她把唐悦包裹好,随后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背起唐悦,一步一步,朝着山洞外的雪地走去。
唐悦趴在苏瑶瘦弱的背上,满心都是愧疚与不忍:“阿姐,你别管我了,我快不行了,别连累你……”
“悦儿,你千万别这么说!” 苏瑶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想想赵将军,要是你不在了,他得多难过,你舍得让他伤心吗?”
“阿姐,我好想他……” 唐悦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苏瑶的背上。
“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为了他,也为了咱们自己。” 苏瑶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像是在给唐悦打气,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可是我这样,真的会连累阿姐啊……” 唐悦抽泣着,声音越来越小。
“悦儿,你千万别这么想,你从来都没有连累过我。此生能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阿姐,有你真好……” 唐悦泣不成声,渐渐地没了声响。
“悦儿,你别睡着!听阿姐说,咱们一定能走出这片雪地,马上就能和兄长们会合了。你一定要相信阿姐,咱们之前遇到那么多危险,不都逢凶化吉了吗?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苏瑶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尽管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一个时辰后,苏瑶的身体终于到达了极限。
她双腿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突然,她的脚被雪地里一块隐匿的石头狠狠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悦儿!”
苏瑶惊恐地大喊,身体本能地想要护住背上的唐悦,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唐悦从她背上甩落一旁。
而她自己也重重摔倒在地,膝盖和手掌与粗糙的雪地猛烈摩擦,钻心的疼痛袭来。
苏瑶不顾周身疼痛,手脚并用迅速爬起,脚步踉跄地奔到唐悦身旁,颤抖着双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悦儿,对不起!”
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地涌上眼眶,刹那间,苏瑶眼前的世界氤氲成一片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