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白玉做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靠谱。
毕竟在江湖中闯荡了这么些年头,不可能全靠朋友相助,诸如行王山上那场意外,其实在朱白玉有限的生命中并不常见。
这是一个极为简单且朴实的道理——江湖是一座森林,国法在这里没有多少约束力,所以任何在江湖里活不下来的,最后都会死。
能活着的,自然就是适合者。
朱白玉便是一位适合行走江湖的人,但适合行走,不代表此行不够危险。
当年与宁国公秘密沾上关联的许多王公贵族都没有逃掉,宁秋水当然也不会天真到觉得平山王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拿。
来王城之前,闻潮生自觉这里该是龙潭虎穴,不曾想书院与王城反而成了避风的港湾,而一旦离开王城,危险便会倏然而落。
“先去苦海县与她们汇合,等我们将平山王的视线拖走,再请齐王下道密诏,使白龙卫的另外一名教头「楚柏雪」带人去寻其他的标注地点。”
朱白玉很快便在心里有了计划,跟平山王周旋,单线作战必然不可能,趁着他们吸引平山王的注意力,把其它地方的标注全部探明,这样即便他们这头失利,仍然有其他的筹码可以与平山王进行周旋。
如今二人皆不知这份从魔方中获取的重要地图上的标注究竟是什么,但心中猜想大概率与沉塘宝藏有关,平山王如今已然权倾朝野,若是让他得到了完整的沉塘宝藏,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见闻潮生要执意前往,朱白玉自然不会拒绝,对方心思缜密,城府过人,带在身边总没坏处,若是遇见了紧急状况,多一个人兴许便多一个办法。
“行,等你那头收拾妥当了,随时来找我,我们随时出发。”
朱白玉说完,闻潮生微微点头,转身路过院子时,重重的脚步惊飞了檐上几只麻雀,它们扑闪翅膀飞向远处,几个呼吸便消失不见。
…
深夜,宁国公府。
似乎因为上一次朱、闻二人潜入府中盗走公输方块一事,让这里巡守的禁卫数量与频率都增加了许多,大量甲士手持锋利长戈于宁国公府周围的街巷中巡逻,莫说是人,便是飞过一只鸟也会被惊觉。
今夜无云,圆月高悬,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来到了宁国公府门口,禁卫首领上前仔细检查,似乎又担心中年人是易容假冒,在对方龇牙咧嘴中揪了不少胡子下来才终于放行。
待中年人进入宁国公府之后,一旁的那名下属才对着自己上司小声嘀咕道:
“头儿……老王他们不是隔三岔五进来打扫卫生么,而且他还是奉大人的命,您这么搞,回头他会不会状告到大人那里去,说咱故意刁难他们?”
此处的禁卫首领微微摇头,面色凝重:
“下次这话可别再问了。”
那名下属闻言即刻闭嘴,后退了半步。
禁卫首领瞥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这名下属跟了自己好几年,倒也有些私人感情在里头,便又解释道:
“宁国公府在王城占地极大,横断了许多商街,宁国公去世之后,这里原本应该被拆除,或是用来改建,但偏偏这里被保留了下来,严加看管了五年有余……不管里面到底有什么,可以肯定的是,那里面一定藏着极为重要的秘密。”
“与里面的东西失窃比起来,刁难老王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先前宁国公府的东西失窃,巡守立刻被换了几批,那些人估计责罚是跑不了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轻松的差事,待遇也不错,咱手里可千万别出什么毛病。”
下属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懂,懂!”
进入宁国公府的老王按照惯例打扫了一遍主殿与客殿,而后前往了厨院之中,开始生火做饭,因为打扫宁国公府是个巨大的工程,所以他们这些被挑选的人分批次去了不同的区域,吃住都在里面,一般会待一到两日。
老王煮了吃食,却没有先动筷,而是将热腾腾的吃食放入了一个食篮内,并用干净的白布包裹好,接着他提着食篮来到了一处空地等待,夜晚劲风吹拂,将他发丝与衣服一同吹得凌乱飞舞,没过多久,一名浑身笼罩于黑袍中的男人出现在了这里,从他手中接过了食篮。
至始至终,二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至分别的时候,阴三才忽然压低声音道:
“王朝,帮我给「鸟翁」送个口谕,就说「土地公挖穿了财神庙,财神爷想出来了」。”
王朝怔住了片刻,背对阴三道:
“五年了,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还有一些人已经在齐国娶妻生子,一家其乐融融,如今只怕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赚这刀口舔血的钱了。”
阴三淡淡道:
“这次不是像从前那般拿俸禄,而是分账。”
“一次赚够十辈子都潇洒不完的钱。”
“妻子,儿女……在天下四座大国内,只要有钱,妻妾成群,儿孙满堂那不是挥挥手就能做到的事?”
王朝犹豫了许久,没有再像方才那般委婉地拒绝他。
「分账」两个字,狠狠刺激了他的神经!
“此话当真?”
阴三的身躯随着夜风一同消失,声音也从远方传来,飘渺难寻:
“大家都知道宁国公的为人,也都信他。”
“我也信。”
王朝紧紧攥着双拳,想起了自己前半生过的日子,额头的青筋猛跳,心里像有什么沉寂了许久的东西突然苏醒了,猛烈且放肆地撞击他的胸膛!最终,王朝深吸了一口寂冷的夜风吞入腹中,他回去了食院,拿着尚有余温的碗筷,往嘴里猛猛扒饭……
pS:今天陪老婆去医院检查了,明早补上一更,下午两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