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蟒:“我冒昧问一句,提到您的母亲,她不在这里吗?”。
南翊:“我爸妈都不在家,只有我一个人。我父亲南实,在半年前因为工作上项目出事儿,再没回来过。我母亲也找不到了。就在江御行和我去乡下回来的时候,我差点被勒死,住院之后我妈去照顾我,之后再也没见过。”。
七蟒找到了重点:“差点被勒死?是谁想要害你们?”。
南翊苦笑道:“一个自称老徐的男人,真名叫樊建设,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了。江御行说他要去乡下找个熟人拿点东西,山货之类的。我们去了之后,发现樊建设在打猎稀有动物,把皮毛和尸体放在地下室,樊建设后来还提到了江霖。樊建设把那些蛇皮,穿山甲之类的供给江霖,江霖敢要那些东西,也能保他躲过环保部门和山林管理局的调查和举报。按道理樊建设没有理由在路上想置我们于死地,可还是这么做了。”。
七蟒道:“如果这个老徐也就是樊建设,做的这些山珍野货甚至杀害保护动物,都是为江董提供的,那就更没有理由要害你和二少。”。
星鱼皱着眉头:“那你们怎么逃过的?这个老徐是樊建设,怎么也姓樊啊?刚刚那个樊离华也是,翊哥您母亲也姓樊。”。
南翊有一些自尊和秘密,不愿意告诉众人江御行说的那种猜测,关于樊建设和樊希可能是堂兄妹之类的事情:“也许是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碰巧吧。当时樊建设差点勒死我,是江御行把车窗降下去甩到山壁,把他撞晕了,后来我清醒就是在医院了。听江御行说樊建设以前是江霖的手下。”。
七蟒疑惑:“江董以前的人?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
“江御行在我这里养伤的时候,那个交通队的队员徐漫生来过,他老家就是我和江御行去的那个乡下,徐漫生说自己认识老徐。江御行只说樊建设在外地医院治疗,江霖派人过去的。可能是监管樊建设。但没有告诉徐漫生老徐其实叫樊建设。”。
星鱼尬笑:“我其实知道徐漫生来过,就是在那之前的一天我莫名其妙被二少调到这里的。但你们的对话我可没有偷听啊!”。
七蟒没太想明白:“樊建设关在外地医院?保镖队除了遣散的,就剩我们这边的人了,没听说谁在外面有监视任务。”。
南翊听出来话外之音,保镖队在之前,基本上是江御行的人了,江霖在暗处的实力已经归江御行所控。看来江御行骗了他,也骗了那个徐漫生?
七蟒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信息:“二少还见过什么人?”。
南翊想起那件事:“江御行让孙野来过,还给了一个u盘。过了两天,孙野,张息还有樊离华一块来过。”。
星鱼好奇道:“u盘?是我来这里之前二少让他们过来的?”。
南翊点头:“嗯。u盘里面的视频是他之前在黄昏后包厢拍的。是张息和孙野跟那里面的姑娘喝酒,还有摸来摸去的,总之你们应该能猜到他们聚在一起干什么。他说把那个u盘交给孙野,是警告孙野不要跟着孙家一块,和他作对。”。
那一晚,江御行刚刚缝合自己的伤口,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手机打字给自己看。
“在桔山庄园的事情,许孚和许国华这两人跟孙家也脱不了关系,二少想曝光他们,引起舆论热度,在林州官家也压不住了。”七蟒道。
南翊认同这种猜测:“还有那次车祸,我想那是促使江御行不得不狠下心来的催化剂。”。
星鱼道:“翊哥,那场车祸不是巧合,明摆着是针对你们吧!”。
南翊道:“那次毫无预兆,我和他去我们系崔老师家里还书,没有节外生枝,可在回来路上就发生了。”。
七蟒问道:“老师?你和二少的老师?”。
“我们中国史老师,她之前因为亡夫调查一些案子被限制不能晋升,我和江御行本来想帮她。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帮别人,我们自己就出事了。”。
天蒙蒙亮,南翊自嘲把一切想的过于简单。
月亮变成半缺,又变成弯刀。
南翊动用高考之后就没再启动过的智商,思索着这半年来的磕磕绊绊,事实证明一点:血淋淋的现状,是人动用心智最好的催化剂。和化工物品一样,催着江御行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这一切,也催着南翊不得已。
“我们等不了,也不能等。江御行在医院,再等下去……”。
七蟒道:“我们首先要找出来谁发了桔山庄园那个视频。”。
南翊反复观看那段视频,那个角度对江御行来说应该不算刁钻,他在这种事情上刁钻起来,是有经验的:“江御行既然接管了桔山庄园,以他的风格一定会严格排查,既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拍摄这个视频,并且还在网上匿名曝光,往大了闹,说明江御行是默认的,甚至是支持的。我们要把这个人找到。”。
“还有第二件事儿,就是搞清楚江御行在化工厂被伤到,和我们发生车祸,这两次出事的证据。”。
两次承受危机,一次被动,一次主动。
“我虽然跟你们刚认识,但我信江御行。他能让你们暗伏在这里,自然说明你们有值得信任的地方。我们应该分头去查,同时进行效率会高一点儿。”。
谁都不认识,没关系,可以在必要时候,尝试去相处,变得熟悉,有默契。谁都不信也无伤大雅,江御行,可信。
“我除了二少,从来不听命于谁。可是他选择在这里养伤,说明很信任你,那我也自然信得过你。”。
星鱼一脸迷之微笑:“蟒队说的是,翊哥你是二少的人,我们自然就是。”话没说完,被七蟒肘击,腰间作痛,这幸好不是在训练,或者近身对打,否则就已经来不及反应。
星鱼明白了,人家两个人还没有正式表白在一起恋爱,他们作为外人,提这话原本就不应该。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南翊拿出江御行之前在这里用过的那些小剪子,绷带等等,都是剩下来的。
“没什么。”。
南翊将医疗箱摆在他俩面前:“江御行之前受伤时不去医院,在这里自己给自己缝针。我想问问,他不去医院,从来如此?”。
七蟒由衷佩服江御行:“自从我认识他,基本上就不去。轻伤他不管,随便用药就能好。如果相对伤的比较重,那就自己学着缝针,久病成医,手法已经炉火纯青。”。
江御行平时对待保镖们不错。否则,在这个世界上,树倒猢狲散,还有江御行什么事儿,早在医院躺尸等死了。
南翊似乎想到什么,委婉道:“他受伤从来不去医院。这必定是有问题的。”。
星鱼睡意全无,也有过同样的怀疑:“翊哥,您是不是想说,我们二少有什么隐疾啊?我觉得不太可能,他肯定行的。”。
星鱼看南翊这么问,思想跑路,歪的不能再歪,火车不着轨道,瞎开。七蟒瞪了星鱼一眼,这个世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让七蟒如此无语的好队员。
“我是说他和江家,到底为什么客气而生疏?”南翊委婉。
之前在郊外废旧工厂,江御行就被逼拿枪自杀,父的权威似乎永远都逃不过一个,生杀予夺的死圈。古代有宗法制和分封制,来限定父系宗族之内的权力等级关系,王权和皇权争夺斗争是如此,父子兄弟相残相杀,不在少数;贵族之间也有亲疏远近之分,财富配比之争。在近代,现代,也只是换了天地,而不换规则。
七蟒思索片刻:“之前二少查过,他是亲生。但他们之间更像上下级。至于江大公子江总队,他们之间也只是在二少回江家的时候有交集。据我所知,私下并没有多么亲近。”。
星鱼也补充道:“是这样,我从没见过江总队和二少私下在一块儿。来这里之后,也没见二少派谁去联系他。”。
南翊心中明了,这哥俩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误会,闹这么生疏。
“我在警局被审,进去看见大少爷也在。他们在里面审了很久,但没有太为难我。我认为大少爷这次不是不管,也许就是避讳,不好太声张。也不能跟警局和检委走得太近,容易落下把柄。”。
两人对南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大小事都不再避讳。南翊很感激:“也是,江远作为江霖的大儿子,内定的江跃集团继承人,又是麟州交通总队长,难免招人耳目。我想起之前看那个徐漫生,他是东区分队的,给江御行贴过几次违规条,按理他碰不到江远那个级别的上级。但我总觉得,他们有某种关联。”。
七蟒道:“这个徐漫生,我们可以查。现在二少人在医院,谁都有可能伤到他,所以谁都是我们怀疑的对象。”。
江御行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值壮年,躺在那里,如果动不了,意识不清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都可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三个人说的再多,都不如当下行动起来。要快要准,要打有准备的仗。再不下手为强,就来不及了。
“星鱼,给镇彪发暗语,让他提高警惕,他在警局附近那个位置是重点。还有查一下我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外面那辆迈凯伦570S,那车我直觉很不对劲儿。”。
星鱼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他们保镖之间有自己的一套行话,手机上显示:“今天鸟儿起的早,虫子吃饱不睡觉。哥哥,人家好想你,比心~”。
鸟儿早起,暗示镇彪在点位要勤放哨,虫子吃饱是指暗处有人蓄势待发,不睡觉是提醒镇彪保持警觉。
“镇彪那个位置很早之前二少就定下来了,当时我们不明白,明明和警局没有任何交情或过节,何必浪费镇彪这样的好手,简直就是浪费人力资源。现在发现二少是未雨绸缪。”。
至于后两句,星鱼确实有感而发,镇彪的位置平时看似不痛不痒,实则大有意义。他们经常不见面,暗语交流,有时候还会更警惕,换其他号码。
星鱼发完信息给七蟒看,露出白牙笑,还以为自己很聪明。
“以后别叫哥哥,幼稚。”七蟒沉声道。
南翊似乎想起什么:“之前江御行刻意问过徐漫生,他在乡下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徐漫生提到过,有一辆揽胜曾经在那个村子附近。孙野之前也开过一辆揽胜,我了解的孙野够坏,但不够聪明,也许这就是疏漏。”。
这一切根本串不成一条线,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这对于他们三个的调查来讲,是增加难度,而不是接近目标。
七蟒道:“那就是说,只要查出那辆揽胜的经过地,就可能会查出二少给孙家少爷那个u盘的原因。”。
“对,还有翊哥提到那个老徐,他一定和孙红毛接触过。甚至他俩很有可能就是一路人,有什么谋划。听说那孙少顶着一头红毛,仗着孙家和巨飞的背景,在林州想横着走。跟那个张家的张息,也很密切。”。
南翊听着,星鱼说的不假,自己就是亲眼目睹樊离华驻唱的酒吧,孙野臭骂那两个服务生张息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既然他背后是张家和富虹地产集团,那么他越是装出一副富家公子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在乎,只享受和继承的假象,就越表示这个人在麻痹自己,掩饰自己的心思。樊离华在那个酒吧被骚扰的时候,不管是孙野又砸酒杯又骂人还是张息的视若无睹,都只能说明他们既自负又自卑,在江御行面前完全是另一种方式,另一种为人处世的风格。”。
七蟒把枪在手里转了个圈,又收回:“这么说的话,那连他一起,能收拾的都收拾了,不差他一个。”。
南翊接着道:“其实不管是你刚说的那辆迈凯伦570S,还是我和江御行外出的所有踪迹,从警局交通监控系统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这所有的事情缺少一个引子,没法解开,就算解开我们也不能做出反击。”。
星鱼想了想问道:“那怎么办?我黑进官家的监控系统?可我之前试过根本进不去,他们做的很严谨。”。
南翊道:“我们只能想办法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他们视若无睹的话,一切就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