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翊终于睁开眼,镇彪连忙叫七蟒和星鱼进来。
“南翊!”。
“翊哥!”。
南翊睫毛扇动两下,是七蟒和星鱼一脸的担忧。
“你晕倒在路上,幸好被我发现,不然估计凶多吉少。”镇彪拿着外卖餐盒:“对了!这里只有我能随意使用互联网身份,毕竟只有我在警局对面手机店混迹很久,这个身份不会起疑。”。
七蟒看见镇彪就浑身不自在:“什么凶多吉少。”。
“我用词不当,是吉人自有天相。”。
南翊看他们笑着,也不经意嘴角上扬。看到镇彪身穿绿色卫衣:“是你救了我?你是……。”。
南翊的喉咙干涸,急需一口水来救急。说来也是丢人,之前他和张息孙野喝酒喝的烂醉如泥,也是江御行的人把他带回家的。
镇彪解释:“我叫镇彪,江御行的朋友。”。
正说着,护士走进来:“让开你们几个!现在要给病人做日常检查!”。
护士是个年轻姑娘,戴着口罩,拨开这三个大男人:“你们几个还在这聊天,也不知道及时向护士站上报情况。”对着南翊温和道:“姓名?”。
“南翊。”。
“性别?”。
“男。”。
南翊脆弱回答着护士的问题,知道这是例行问话,确认病人意识清醒,并无大碍。
“你!去走廊尽头左拐,打热水。普通病房靠墙柜子里就有水壶。”。
这护士就像指挥自己人一样,语气利索极了。镇彪和七蟒很有眼力见,提着水壶就出去了,还带着一条毛巾和水盆。
这里不同于江御行的病房,太过普通,没有那么多套房来休息,也没有精致的装修,便捷的设备。
“要吃清淡一点,不能抽烟喝酒!”护士耐心嘱托着南翊:“不能像刚才那三个大老粗!在病房里不安分。”。
“嗯。”南翊眨眨眼表示自己记住了。
护士格外照顾,在饮水机接了杯温水,棉签在南翊嘴角点了几下,将床位升起。
“翊哥还挺招人稀罕。”星鱼在一旁默默道。
三个人在旁边看着,这护士一来就这么贴心,市中心医院真是为群众着想的好医院!?
“别胡说。”南翊喝完最后一口水,看了看星鱼。
护士摆弄着枕头:“躺平,好好休息。”。
“谢谢。”。
“照顾病人是本职,好好休息。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进食了。”。
护士说完头也不回,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外。
外面传来镇彪的声音:“白衣天使您慢走。”。
星鱼回头撞上七蟒不耐烦的一张脸,主动去接热水壶: “你们回来了!”又道:“你俩这又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七蟒一个人靠在窗户旁边,远眺林州夜景:“公家一直不下结论,定不了张家和孙家的罪,许国华的视频明明已经在林州闹得人尽皆知,却还是不能将这个挪用公款吃喝嫖赌的人拖下马。这些该进去的,都没有丝毫动静,二少病房外把手的人,就多一日不走。”。
镇彪摆了一把椅子:“又深沉了,怎么跟江御行以前似的。”。
七蟒仍旧手撑在椅背低声道:“必须想办法把二少带出来。”。
镇彪自己坐了上去:“不行,江御行在那里一定有他的意图。我下午去了崔胜男那边,江御行提前联系过她,我们这边又多了一个人。”。
“看来他未雨绸缪,比我们考虑的要周全。”。两人很少这样和声和气的交谈,只有遇见正事儿的时候,七蟒才会保存一些理智,面对眼前这个年长几岁的男人:“我们必须每一步都精准踩在二少的计划里,不能疏漏。看见远处那栋楼吗?那就是他们给二少安排的高级病房,外面有警局的人把守,很难进去。”。
镇彪很欣赏七蟒这年纪轻轻就一副遇事沉稳又理智的样子,接着话:“你不说话还挺迷人的。”。
七蟒不想听镇彪胡说八道:“从前保镖保的是江霖和见不得光的桔山庄园,鱼肉百姓而来的荣华富贵。现在我想保的是江御行。”。
镇彪理解这种转变:“江御行也升华了,他保的是自己的发心,和残存的正义。还有许多人的希望。”。
两人抬头,迎面又是护士走来,七蟒骗不了自己,总觉护士走路姿势有些熟悉,就像是在哪儿见过。
护士事无巨细,简直就是林州最敬业护士奖得主:“养病就不要到处乱跑。你身体虚弱,必须尽快补回来。还有,人也不能太多虑,会伤心血。”。
南翊清楚现在的状况,能把自己搞进医院,足以见得殚精竭虑,思虑之重,压力之大。只是没有谁能代替,也没有谁能感同身受,别人终究只是外物:“记住了。谢谢您。”。
星鱼也跟着道谢,谁让他现在是病人“家属”:“谢谢护士姐姐,姐姐慢走。”。
护士出门,镇彪走过来就听见这一句:“什么姐姐妹妹的!”。
南翊强忍着睡意:“你们把七蟒叫过来吧,我有话跟你们聊。”。
镇彪识相的关上房门:“这里暂时安全,但还是要有防人之心。”。
三个人围在病床前,南翊这一刻突然就感觉压力更大了:“我这次是刻意为之,希望查到真相,至少留下踪迹,就算出了什么差错,以后把事闹大了警局查监控系统也有一个存在过的痕迹。我要交给你们一样东西,是我拍的视频。镇彪你应该猜到了,我在那里昏倒是因为下午坐车去了三区和四区之间,河流旁边的芦苇荡。这是张息和孙野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视频,在必要的时候把张家和孙家推上风口浪尖。原本这是不合理的,但是别人不仁,我们还要义,就是愚蠢。再说他们已经把麟州这个地方压的太久,说严重点儿就是在鱼肉百姓,公财私用,贪污腐败,玩弄集权。还有江霖身边那个总是人前点头哈腰的中年男人有问题,就是那个人称和事佬的,他是张家上一代那位从未露面的人。”。
南翊上气不接下气,星鱼把床位调了个高度,好让他更舒适一些。
镇彪道:“张家少爷?很多年前张孙两家出事,张家大少爷失踪了,他们家老二也再也没出现过的。”。
七蟒也很诧异:“我在桔山听其他人八卦,略有耳闻。”。
镇彪又道:“我也有新的信息,我去过崔老师家里,她暂时没有遇到威胁。给我看了许多旧资料,有她亡夫周涛生前整理关于张孙两家少爷死亡和失踪的,还有关于江董在桔山庄园那边提供给官员和富商赌博交易的。只是我暂时没有把那些搞到我们这边,怕暴露。”。
南翊脑子转的飞快,看来已经从两方面得到更有力的信息和证据。
七蟒想了想:“桔山庄园的事情,二少把江董也算在内了,他这是腹背受敌。现在都认定了这一切原本就是从江董身上查起的,必然会把江董也算在对手之内。他们关系一直比较僵硬,一个把儿子当工具,一个把父亲当上司。而如今他们已经不得不站在对立面,至少在行为上无法并存。二少既然已经决定要揭开江霖见不得人的秘密,揭开张孙两家的丑恶罪行,就不会停手。”。
星鱼也要发挥自己的作用,不能显得太傻太天真:“二少之前调查孙家化工厂的事情,爆炸也不是巧合,因为爆炸目的原本不是伤害二少,他们没有想过二少会孤身一人去。二少当时的目标应该在于拿到关于食用油和工业油罐车混用的证据,他们是怕二少得手了,才会捅伤他。”。
南翊看几个人都很谨慎,重要的信息用手机打字展示:“如果油罐混用的事情是真的,我想那证据一定只有江御行知道。他一定是想跟我们里应外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推动这一切朝着有利于什么的方向进行,他肯定会在适当的时候致命一击。星鱼,你刚刚不是在说你联系徐漫生吗?”。
星鱼立刻道:“徐漫生在上班,没有多少空余时间跟我说,我还没约他出来,怕他那边有尾巴跟着。他发信息说警局门口出现的迈凯伦也去过万鹤楼。可我觉得很奇怪,去万鹤楼那种地方吃饭很正常,徐漫生为什么特意提这个?”。
南翊喘了口气道:“我之前和江御行去过万鹤楼两次,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非要提万鹤楼,徐漫生也学会了藏着掖着,看来他背后是有高人在指点?之前他一副文弱书生样,难道是装的?”。
南翊不由得回想那天见到徐漫生的画面,江御行身上缠着绷带,在沙发上拿过那本王学典的《史学通论》,不知道是否看进去了。
事实的历史,和叙述的历史,有所差别。不知道在未来某一天,又会如何记叙这些事情,这个时代又如何会在史书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