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同父异母,但苏薇与七哥杨立勇年龄相近,感情也最为要好。开进湄公河的那辆沙漠王子,是杨立勇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她因不会开车却想过瘾,慌乱中将刹车当作油门。
想到正是因为坠河,她才与肖浩产生了交织,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她很难做出选择。
苏真也知道苏薇心里为难,本想隐瞒这个消息,但听闻肖浩来边水的目的以后,她不愿昧着良心,心里也十分矛盾。
看到苏薇沉默不语,她继续道:“先前回来时,我见过你的浩子,他蹲守在皇朝酒店外。我想到他是为了等白婉清,心里就来气,所以没告诉他其他线索,只说出皇朝酒店是贩卖人口的窝点之一,希望他追查到白婉清头上,两人就此划清界限。磨山是四个窝点中最隐蔽的地方,一般人很难追查到那里,如果你难做,我们可以隐瞒那个地方。”
苏薇无力地摇了摇头,苦叹道:“从前我还看不起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揽客的女人,以为她们同那些奢求一夜暴富的男人一样,都是为了财富来到边水。直到认识浩子,我才真正了解到那些女人所遭受的磨难,就是用‘地狱’来形容她们的生活都不为过。没想到七哥竟是这条灰色产业链里的吸血鬼……”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指尖攥紧床单,“浩子是带着决绝之心来到边水,不找到康婉瑜,他是不会离开,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苏真沉思了一会儿,建议道:“你见过康婉瑜的照片吗?给我形容一下她长什么样子,我去追查她的下落,一旦找到,就安排人把她送回港岛,这样你就不会为难了。”
苏薇听闻,眼神一亮,惊喜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浩子应该有康婉瑜的照片,我现在……”
她刚准备挣扎着起身,又颓然躺下,落寞道:“边水有无数个像康婉瑜这样的女孩,我虽无力阻止这样的事,但不希望自己的哥哥继续从事那丧尽天良的营生。”
她沉思良久,继续道:“明天我就去见浩子,尽量拿到康婉瑜的照片,你去追查这条线索,我试着去说服七哥……”
苏真赶紧打断苏薇,劝解道:“你七哥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猫狗死了都会大哭一场的男孩了,黄金生意如此赚钱,都不能满足他的胃口,难道你还没看出,他现在已经觊觎你父亲的位子。
背地里做这些事,就是为了积累资源,肯定怕你父亲知道。你现在去劝说,等于将自己推向绝境。”
苏薇侥幸道:“他从小就特别疼我,应该不会对我下黑手。”
苏真轻轻戳了下苏薇的眉心,叹息道:“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可以背叛,你又不是他同母的妹妹,别再这么天真了。”
无助的苏薇猛地将被单蒙在头上,再次痛哭起来……
苏真等她哭累了,才接茬道:“即便你不说,我也早就看出浩子性格倔强,否则也不会为了一家餐厅,鲁莽地偷袭张大烈。就按我说的,先找到康婉瑜,安抚好他再说。”
苏薇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道:“我明天就回咖啡馆。”
…………
清晨,肖浩起床活动筋骨,直接去市场买完食材,才回到康家巷。
一直站在店门口的孔芷芬看到他,赶紧迎上来,将攥在手里的纸条递给他道:“清晨打开店门就发现这张纸条,我琢磨了很久,也看不懂上面想表达什么意思。”
肖浩展开一看,上面没有任何文字,而是画着两个撒尿嬉闹的顽童——他们身后,是用几条波纹线勾勒出的河流。
他眼神里瞬间燃起怒火,咬牙切齿道:“我想躲你,你还不识趣,竟还找上门来。”
孔芷芬满脸疑惑道:“谁啊?”
“昨天来餐厅的三个男人之一。”肖浩简单解释,接茬道:“你守着店,我出去一趟。”
孔芷芬看到满脸怒意的肖浩,预感要出事,赶紧劝解道:“我让邦杰陪你去吧,他虽然没有你这么好的身手,但是穿着巡逻队的制服,多少都能帮上点忙。”
肖浩摇了摇头,冷声道:“对方是我发小,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不需要外人插手。”说完,转身向正街方向走去。
孔芷芬还是不放心,赶紧回家将正在休息的邦杰叫醒,让他赶紧去追赶肖浩。
邦杰追出好长一段路,也没有看到肖浩,只得折返回来。
孔芷芬冷静下来,意识到纸条上必有暗示,肖浩才知道该去哪里找发小。她灵光一闪,想到几条波纹线勾勒的是河流,赶紧对邦杰道:“你赶紧去湄公河沿岸看看,浩子应该在那里。”
肖浩还没有走到湄公河,远远便望见海仔背对自己、面朝河水,指间夹着的烟卷明明灭灭。
满腔怒火的肖浩忽然停下脚步,躲进灌木丛里。他望着海仔抽烟时孤苦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城寨巷口,蹲在母亲尸体旁发呆的少年。
港岛九龙城寨就是一个难民营,贫民窟里的孩子,都是在苦难中长大。即便像康伯这样开武馆的人,也难以维持一家三口的温饱——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多数来习武的人都来自食不果腹的家庭。
肖浩虽是孤儿,可好歹有康伯细心呵护,在城寨里已是幸运儿了。
海仔的成长环境比肖浩更为艰难——他来自单亲家庭,母亲是站街女,连他父亲是谁都无从知晓。
在他八岁那年,母亲为争抢嫖客,被另一个站街女用电线勒死在僻静巷道里,海仔就此成为城寨众多小乞丐之一,还因母亲的身份屡遭其他乞丐欺凌。
肖浩与海仔结缘,是在城寨后巷的排水沟旁,十几个小乞丐围着已缩成一团的海仔拳打脚踢,甚至有人还用碎玻璃划他的手臂,血珠溅在青苔覆盖的砖墙上。肖浩拿出书包里康伯新教的三节棍,冲了上去。
那场架打得天昏地暗,肖浩的太阳穴被石头砸出血,海仔的肋骨被踹得几乎断裂。当他们互相搀扶着躲进武馆仓库时,康伯举着蜡烛照见两个血人,气得抄起藤条又轻轻放下。
海仔吐掉嘴里的血沫,从裤兜掏出半块硬邦邦的面包,掰成两半:\"这是抢便利店的,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