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军营?”雪棠惊讶地抬起头,“怎么之前从未听二爷说起过?”
“昨日才向陛下递了折子。”裴知予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在纸上写下潇洒的字,“军中新来了一批士兵,正是需要操练的时候。赵平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院子里,无所事事。”
皇帝得知他有意回军中,高兴得不得了,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像裴知予这样立过赫赫战功的名将,在家中休养了这么些时日,皇帝早就有意想叫他回来了。
雪棠便笑起来:“二爷肯如此想,再好不过了。”
裴知予默了片刻,又在纸上写道:“霍礼随我同去,你就在府中好生歇着,若有什么事,派人去军营里找我。”
“知道啦。”雪棠在裴知予下颌上亲了一口,“那二爷几时回来吃晚饭?想吃什么?妾早些让人准备着。”
“一切如常就好。”
当晚,雪棠直到后半夜才睡着。那药方能否见效,就看明早了,她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实在难以入眠。
等雪棠醒来,天已大亮,她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迷迷糊糊地唤了声:“二爷。”
回答雪棠的是熟悉的沉默。
雪棠等了许久,没有听见裴知予的回答,心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裴知予朝她走了过来,依旧如往常那般,俯身在她手心里写道:“醒了?”
“妾醒了。”雪棠急急忙忙地抓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期盼,“二爷……可能说话了?”
裴知予眼眸暗了暗,继而摇了摇头。
雪棠的眸子一瞬黯淡了下去。
她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即便她如此努力,为之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还是没办法治好裴知予的哑疾。
“为什么……”雪棠怔怔地坐在床榻上,喃喃道。
裴知予看见她眼中的失落,有些心疼,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许是天意罢。”
雪棠却不信,一定是那方子出了问题,是药量不对?还是少了哪味药材?
雪棠这般想着,胡乱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跑,被裴知予一把捞回了怀里。
“不送送我?”
雪棠这才想起裴知予今日是要去军营的,所以他比平日起的要早许多,眼下已经收拾齐整,只等她醒来与她道别,便要出府了。
雪棠抿唇道:“自然要送的。”
见她少见地有些蔫巴,裴知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我都没伤心难过,你倒是比我还挂心。”
雪棠垂下眸子:“妾努力了这么些日子,终究还是白费功夫,没能帮上二爷。”
裴知予看着她落寞的双眸,默了片刻,耐心地在她手心里写道:“阿棠对我的心意最重要,旁的都不要紧。”
雪棠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她默默地站起身,将裴知予送到西院门口。
“二爷早些回来。”
裴知予点了点头,便带着霍礼和长欢离开了,怕雪棠寂寞,他特意将百岁留在了府中陪她。
雪棠独自在偏房用过饭,不多时,便有丫鬟在外头传话:“姨娘,大夫人来了,说是想见您。”
雪棠动作微顿,朝门外看了一眼:“让她进来吧。”
沈语柔竟然会主动来找她,这倒是出乎雪棠的意料。
沈语柔今日穿了一件朱红的锦绣罗裙,花纹繁复艳丽,发间簪着支红宝石钗,在日光下泛着华美的光泽。雪棠的目光在她身上的裙子上多停留了一瞬,细看几眼,雪棠便发现,这身裙子与那日她在景王生辰宴上从楚姣姣那儿借来的那一身很是相似。
雪棠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妾怀着身孕,不便起身给夫人行礼,还望夫人莫怪。”
沈语柔攥紧了手指,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只得忍气吞声,把胸口的怒火压下去。
“我来找你,是有事想求你帮忙。”沈语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道,“如今外头人人都说是我害死了徐老夫人,若再这么传下去,整个丞相府的名声怕是都要毁了。只要你开口解释一句,说此事不过是个误会,是我无心之失,这件事便可以就此揭过。”
雪棠故作惊讶道:“夫人当真是来求我的?我听夫人的语气,可不像是求人啊。”
沈语柔咬起唇,深吸一口气,死死地盯着雪棠说道:“你、你别蹬鼻子上脸!我如今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小姐,侯府的大夫人,肯纡尊降贵来你这儿,已经很给你脸面了,你还要我如何?”
雪棠笑了笑:“夫人说的事,我可帮不上忙。我身上可没流着沈家的血,凭什么要费心去管沈家的事呢?”
“你……”
沈语柔正想如以前那般训斥雪棠,但终究是今时不同往日,想要挽回沈家对她的情谊、还有她在京中的名声,她不得不来求雪棠,只要雪棠肯开口说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那她就还能回到原先的好日子。
沈语柔咬咬牙,咽下心中的不忿,对雪棠道:“要如何你才肯帮我?”
“我这人一向记仇,夫人以前对我做过的事,我可桩桩件件都记着呢。”雪棠懒散地往椅背上靠了靠,“夫人若是跪下磕头求我,将我哄开心了,或许,我就肯帮夫人了。”
“你别太过分!”沈语柔死死瞪着她,双目赤红,“我堂堂相府嫡女,怎会给你一个下贱的妾室下跪?”
雪棠挑了挑眉:“那我与夫人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罢,雪棠便拿起了手边的茶盏,一面品着茶,一面翻看着医书,仿佛沈语柔不存在一般。
沈语柔站在门口,面色涨得通红,她手指一遍遍攥紧又松开,心里不停的挣扎着。
罢了,为了她的名声,为了她的以后,就求雪棠这一回吧。
沈语柔闭了闭眼,不情不愿地在雪棠面前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