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看了一眼下面那个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深渊,又看了一眼那条同样黑黢黢、不知通往何处的支线入口,手臂肌肉猛地绷紧,第一个发力,身体朝着那边荡了过去。
在这又窄又臭、坑坑洼洼的铁管迷宫里爬行,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发出强烈的抗议,酸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汗水早已将衣服彻底浸透,湿冷粘腻地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
肺叶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团正在燃烧的焦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和霉味儿,刮得喉咙火辣辣地疼。
也不知道到底爬了多久,爬了多远,系统界面上代表追兵位置的闪烁标记总算是暂时消失了。
他们可能被刚才塌掉的那段主管道挡住了去路,也可能判断失误,换了别的方向去追了。
【前方五十米,管道交汇处…相对安全区域…建议休整…】
前面总算出现了一个稍微宽敞点的管道交汇口,空间大了不少,足够三个人勉强直起腰来。
他们几乎是同时瘫倒在地,靠着冰冷的管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
基地那刺耳的警报声依旧没有停歇,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时刻提醒着他们,危险还远远没有过去。
李工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陆晨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身体力量的快速流失,还有系统界面上那依旧没有散去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干扰雪花。
交汇口的空气稍微流通一些,但那股子铁锈、机油和不知名污物混合的恶臭依旧浓得化不开,紧紧糊在口鼻处,让人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生理性的恶心。三个人几乎是同时瘫软下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管壁,汗水混着油污从额角滑落,在沾满灰尘的皮肤上冲出几道狼狈的沟壑。警报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脑子里响,持续不断,如同背景里永不停歇的噪音,磨损着本就紧绷的神经。
李工手指颤抖着打开一个防水数据包,里面是之前从“饲养员”权限卡和星瀚数据库碎片里扒拉出来的东西。“‘拾荒者’…‘西区三号笼’…”他低声念着,眉头紧锁,声音因为缺氧和疲惫而沙哑,“结合之前实验室看到的东西…‘饲养员’像是负责那些活体实验,那‘拾荒者’…会不会是负责处理失败品,或者…清理现场的?”他看向陆晨,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不安。
王铭则在摆弄他那个信号探测器,屏幕上的干扰条纹依旧密集。“妈的,这鬼地方信号屏蔽太狠了,连紧急频道都断断续续…”他骂骂咧咧地调整着频率,忽然动作一顿,侧耳细听着耳机里的杂音,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等等…这是什么?”
他把音量调大,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带着强烈干扰的信号传入三人耳中。不是警报,不是基地的安保通讯,也不是他们之前监听到的任何频率。“频率…很奇怪,编码方式也从没见过…”王铭的手指在设备上快速敲击,“信号源…不远,但非常微弱,好像…就在这管道系统的更深处。”
陆晨的意识沉入脑海。金色界面上的雪花干扰依旧严重,但一条新的路径指示顽强地浮现出来,指向了其中一条更加幽深的管道分支。【检测到未知异常信号源…频率特征:低功率,窄带跳频…信号源位置推算:坐标xxx.xxx,位于当前扇区深处…高概率与‘阿尔法隔离区’或核心数据节点关联…】
去,还是不去?前方可能是更严密的防御,更可怕的未知。但那个信号,还有李工刚才的猜测,都隐隐指向了他们此行的最终目标。陆晨没有犹豫,用手撑着管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爬行而僵硬酸痛的关节。
“走这边。”他指向那条散发着更浓郁酸腐气味的管道入口。
新的管道更加狭窄,而且坡度明显向下,爬行起来更加费力。管壁上的油污混合着某种半凝固的粘稠液体,滑腻腻的,稍不留神就会失手。走了不到二十米,陆晨前行的动作猛地停住。
警告!前方三米,管道内壁伪装机械臂!热感应触发!
几乎是系统提示出现的瞬间,陆晨右侧的管道壁突然无声地弹开一个暗格,一条覆盖着油污、伪装成管道一部分的金属臂带着破风声,闪电般抓向他的脖颈!陆晨反应更快,身体猛地向左侧翻滚,金属臂擦着他的后颈抓空,重重撞在对面的管壁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
“后面!喷嘴!”王铭在后面失声大喊。
另一侧管壁,一个不起眼的锈蚀阀门下方,几个细小的喷嘴猛地喷出大片黄绿色的雾气,带着刺鼻的酸味,瞬间弥漫开来!
“干扰它!”陆晨低吼,同时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地面,避开雾气最浓的区域,抽出腰间的短匕,反手插向那条刚刚缩回、准备再次攻击的机械臂关节连接处!
“滋啦!”火花四溅。
李工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干扰器,对着机械臂的控制模块释放强干扰脉冲。“频率不对…妈的…有了!”机械臂的动作明显一滞。陆晨抓住机会,匕首用力一撬,只听“咔嚓”一声,机械臂彻底瘫痪。黄绿色雾气也因为干扰失去了控制,喷射停止。
三人不敢停留,快速通过这片危险区域。空气中弥漫的酸雾腐蚀性极强,沾染到的衣服和皮肤都传来阵阵刺痛。又往前爬了不知多久,管道在一个狭窄的直角弯处汇入了另一条稍大些的主管道。就在陆晨刚刚探出半个身体的瞬间,他动作凝固了。
前方不到十米,两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蹲在管道中央,似乎在处理着什么。他们穿着厚重的、类似深潜服的灰色防护服,背后背着奇怪的罐状装置,头盔完全封闭,看不到面容。动作僵硬而机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其中一个正用某种工具切割着管道底部一块被腐蚀掀开的金属板,另一个则拿着一个长长的吸管状装置,伸进破口下方,似乎在抽取着什么。
拾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