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躺在床上哼哼,声音越来越弱。
她朦胧的看见李长策眉眼带急,像只无助的孤狼,恶狠狠命令她最好是给他挺住了,要是死了,江行简就惨了!
诶,他怎么这么混蛋啊…
她都这么惨了。
意识渐渐混沌,待眼前彻底黑下去之前,她恍惚看见张运良那张嘴一开一合的跟李长策汇报着什么,她听不太清,李长策神色凝重侧脸瞧了她一眼后,怒斥着地上之人……
——
沈清棠口干舌燥的,感觉到嘴边湿热,似乎有水要进来,她下意识的吞咽。
却觉得那水十分苦涩,味道也刺鼻得很。
偏脸拒绝,却感到有只手掰了回来,她内心抗拒,铆足了力气睁开千斤重的眼皮子,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逼迫她。
结果却见到李长策端着药,眉宇忧愁的凝望着她。
安静了五秒,沈清棠的大脑像是正在读档一般,终于反应过来,她好像肚子疼来着,然后就昏迷了。
“我怎么了?”
少女脸色煞白,一脸茫然相,屋内熏的艾草差点呛到了她,她抬手掩住口鼻,缓了好久。
李长策扶着她坐起来,往她后腰垫了块软枕,待一切完毕,他重新端碗,舀了一勺凑过去,冷道,“既然醒了,自己张嘴。”
他声音很沉,似乎压着怒火,但动作还是温柔的,似乎并不想过多解释什么。
只是那喂药的表情很臭,仿佛她再多问一句,下一秒就把她吊起来打一顿似的。
沈清棠只得闭嘴不言,张嘴喝药。
默默地喝,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喝完了,可是嘴里的苦涩实在是太难闻了。
她想问李长策有没有蜜饯,但见对方阴沉着一张脸,她只得消了念头。
能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孩子没了吧?
除了这个,她已经想不出别的理由。
“发什么呆?”
“嗷!好疼。”沈清棠本能的捂了额头,疼死了!
没轻没重的,她都这样了,还弹她脑门!
说得严重点,她现在可是坐小月子中呢!好歹为他怀过,还这么对她。
“现在知道疼了?闹之前怎么不想想?”
李长策没好气道,“张嘴。”
“还不是你先……”
她说着话,嘴里突然被塞了个冰凉的东西,下意识咬了咬。
嗯?甜的?是蜜饯!
嘴里的苦味能消掉之后,她心情都通常了许多,忍不住弯了唇。
少女脸色苍白,笑容略显憔悴。
看她笑得这般高兴,脸上毫无认错的态度。
李长策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想到什么,沉声道,“沈清棠,你高兴什么呢?”
他缓缓逼近,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
沈清棠被他看得发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我、我庆幸自己劫后余生不行吗?”
“呵,劫后余生,你还知道自己是劫后余生!”
他顿了顿,冷讽的语气丝毫不减,漆黑的眸子一转,锐利的察觉到什么,“沈清棠,你该不会以为肚子的孩子没了,所以才在这里高兴吧?”
少女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嘴里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左手下意识的抚摸肚子,茫然的问道,“它还在?”
什么叫它还在?她这是什么表情?满脸的漠然,仿佛肚子里的孩子跟她没关系似的!
李长策越看越不顺眼,心里头好像突然烧了一炉火,整个心被他搞得不上不下的,本来还想着若是真的没了就罢了,反正她不喜欢,那他也可以不强求。
但如今瞧着她高兴的德行,他顿时不这么想了,她越是不在乎就越说明她心里头还挂着他那废物阿兄!
如此,他岂能让她如愿?她越是不要,他越要她留,即便他将来输给了江行简,他也绝不会让她与死敌和和美美,顺顺利利的在一起!
“怎么?没了你就高兴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沈清棠,若是这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我立马活剐他三千刀,一刀都不会少,并且我还要让你看着我给他行刑!”
话音刚落。
被甩开的沈清棠,她揉了揉被捏红的下巴,忍不住抱怨,“轻点行不行……”
刚开始她以为孩子没了,那时候茫然无措,心里五味杂陈的,不知该怎么形容,毕竟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孩子,说到底她还是没有这么狠心。
之后又听到他说它还在,她又生出不知该如何面对它的心情。
那情绪像过山车一样,复杂又纠结,所以愣了好久。
她身体虚弱,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她都没生气,那个始作俑者倒是先威胁上了。
累死了,眼不见为净。
沈清棠侧身躺下,感到被无视的李长策顿时一把拽过她手腕,“你可听清楚了?”
沈清棠的脸埋在被子里,本不想搭理他,但又巴不得他赶紧走,只好有气无力道,“听清楚了……”
她嘟嚷道,“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李长策被她气的站起来,她这副安枕而眠的样子,让他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敢情就他一人咋咋呼呼的说这许多,她权当耳旁风了?
正想说点警告话,刚靠过去,却见她缩成一团,惨白的脸上全是疲惫。
又想起来张运良说过的话,现在必须让她好好静养身体,才能顺顺利利的安胎。
想来她也不是故意敷衍,差点小产,定是累极了。
李长策的燥怒渐渐消了下去,眼底原本的厉色很快被怜惜取而代之。
他瞧着她的单薄的背影,心生无奈。
外面天色已晚,他吹了灯,解了衣袍,躺在她身侧。
他指尖在她肚子上流连,最终收了回来,想了想,他起来给她盖好被子,又让人拿了床被褥铺在地上,待一切收拾妥当,他晚上就这么枕在地上,守在她身边。
沈清棠见动静消停了,这才放松下来,睡觉不理人这招果然好用,总算不用跟李长策掰扯了。
困是真的困,累也是真的累,只是挺着等李长策走了,她才能彻底放松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