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急匆匆赶到勤政殿,殿内,睿诚王、其他几个皇子、太傅和左右丞相齐聚一堂。
正值深秋,京城寒风瑟瑟。
殿内众人脸上满是冷凝。
汀南退下后,三皇子哑着嗓子主动请缨:“父皇,儿臣愿代父皇前往北疆,一壮……咳咳……一壮我大渝将士的士气,力退敌军!”
泰丰帝扫他一眼,不置可否。
孟右相略作沉吟:“陛下,微臣认为,草原南下打谷草,许是因冬日即将到来,草原萧条,牛羊瘦弱的缘故。
为此,草原不可能轻易退兵,我朝皇子亲征,能鼓舞边疆将士士气,震慑草原群獠。”
太子瘫痪,二皇子孱弱,年轻最大的三皇子代泰丰帝亲征,合情合理。
睿诚王略作迟疑:“此事可三思而行,但有一件事,北疆兵马还算充足,只是粮草军饷等等……得抓紧时间备好。”
他打过数年的仗,自然知道后方粮草补给不足,是常有的事。
尤其某些文官,从未上过战场,却在朝堂上叽叽歪歪,百般克扣粮饷。
现下本就快要入冬,草原来袭,粮草不足,恐生大乱。
宴左相随声应和:“王爷常年坐镇南境,此话说的入情入理,臣附议。”
泰丰帝垂眸注视着放在御桌上的折子:“粮饷一事,朕早已提前命人暗中准备着,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但凡出了什么岔子,负责此事的人,提头来见。
他视线一一扫过不曾说过话的太子、太傅、二皇子和九皇子:
“朕今日找你们前来,一为商议哪一个代朕出征,鼓舞边疆士气;
二为,武举名次已出,朕,打算在此次武举中挑人上沙场,为我朝领兵作战,力抗草原。”
太子眸子微闪,没有第一时间发言。
二皇子垂着头,陷入沉思。
三皇子再度主动请缨:“父皇,就让儿臣代您出征,领一众武举人,杀草原一个片甲不留!”
六皇子被禁足,泰丰帝并未让人传话。
九皇子一咬牙,跟着请缨:“儿臣,也愿为父皇分忧,牺牲己身,在所不辞!”
太傅,也就是泰丰帝的老师,捋着胡子从容开口:
“微臣倒是觉得,不妨先放榜,一一问过举人们的决定后,再做打算。
至于哪位皇子出征,全看陛下的意思。”
个老狐狸!
宴左相瞥了太傅一眼,站出扬声应和。
泰丰帝盯着太子沉默良久,视线缓缓下移到他的腿上,轻声说道:
“朕心中,已有决断。”
*
三匹快马从北疆奔至京城,再是愚笨的人,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等到次日早朝过后,科考放榜的地方,突然来了两队禁军。
众人围过去一看,竟是本次武举的名次!
提前将近十日放榜,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莫非北疆那边……
郑津照样到郑家和人切磋完回侯府,走在路上,却察觉到数道不算隐晦的视线。
他有些纳闷,咋了,头一回见他这个太子妃的亲大哥?
这条路,他都来来回回走了几百次,也没见过如此多复杂的视线。
正奇怪时,陈域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揽着他的肩膀嘿了声:
“兄弟,你可真厉害,二甲第三名!可比你那个爹要好上百倍!”
郑津拨开他的手:“你哪儿知道的?可是太子妃告知的消息?”
“不是啊。”陈域眨眨眼,遥遥指了下某个方向,“放榜了,你不知道?”
郑津猛地一震。
他和陈域不同,陈域不曾关心过武举的事,当然不知何时考试何时放榜。
但郑津清清楚楚知道,是提前放榜了。
不对劲!
他郑重向陈域道了声谢,扭头就跑回忠勇侯府,一路寻上郑越:
“表姐,北疆出事了!武举提前放榜,许是……大事不妙!”
郑越正被她娘亲关在家里绣水鸭子,闻言一拍桌子站起,来回在屋里踱步后,揣上令牌:
“走,随我进宫面圣!”
忠勇侯府的人,郑卫疆、郑卫民,和郑长安、郑长陵,乃至无数的边疆百姓与将士的性命,都危在旦夕。
北疆出事,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
郑越和郑津揣着令牌,风风火火进了宫。
与此同时,皇城司的人正跟在来往各处报信的人身后,挨家挨户道明缘由。
以身赴北疆,或许当不上什么百户千户,甚至有性命之忧。
但若立下战功,升官发财近在眼前。
选择留在京城的,二甲前列,立刻就能走马上任;其他人则得等有合适的位置空出。
皇城司张杳从鸣鱼口中得知太子妃尤其看重城南的几个人,主动跟上往城南报信的小吏,率先来到周肆然门前。
报信的小吏眉开眼笑:“恭喜周公子,贺喜周公子,您可是陛下亲点的探花郎,前途无量啊!”
周肆然掏出荷包递给小吏,笑着将人送走后,忽视屋里欢喜成一团的周家人,看向走上前的皇城司:
“不知大人……”
张杳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两人曾在太子成亲当日见过呢。
张杳简短说了北疆与京城的选择,周肆然毫不犹豫抱拳:
“小民愿往北疆!”
张杳点点头,让人在名册上记下,提醒了一句:“此去北疆生死未卜,你莫要忘了跟娘子说上一声。”
应该是娘子吧。
张杳心想,那天好像是听这个……这个周肆然与一个女子说过,武举过后就娶她。
没等周肆然回话,张杳飞快转身,跟上报信的小吏,前往另一处。
等人走后,周母又是高兴又是发愁:
“肆然,肆然!你考中探花郎了,咱们家再也不用愁没银没粮了!”
周灵然挤过身子,小声嘀咕:“大哥,你要去北疆,那嫂子怎么办?这一去不得两三年?嫂子可就……”
周随然笑她眼皮子浅:“大哥现在可是武举探花郎,看好大哥的人家多的是,她唐景颜不愿等三年,自然有愿意等的贵女!
实在不行,与成远侯府退了亲,等立下战功归京再说亲也不迟,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娶个公主呢!”
“那可不行。”周母嘴一撇,“公主、贵女多难伺候?我得挑个称心又听话的……”
周肆然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想起那一场梦中,他正要掀开红盖头,皇城司趁夜前来。
林净月主动撩起红盖头,望来的眼神,失望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