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感叹几句,就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了。
谁都没想着要去提醒柳霜意。
一则,哪怕是盈珠知道傅晏铭此人绝不简单,但此时此刻他并未做出辜负柳霜意的事情来,柳霜意未必会信。
二则,几日相处下来,柳霜意不像是那等会被情爱蒙蔽双眼的人,既然她决定相信傅晏铭,那或许她有自己的考量呢?
真要算起来,她们不过相识短短三日而已。
用不着多管闲事。
就算真要管,也要等到八月秋闱,傅晏铭真做出什么事来了之后再做打算。
总之,傅晏铭若真想用些非常手段来博取功名,她不会叫他如愿的。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啦。”
韩靖衣起身,很快就将柳霜意和傅晏铭的事抛在脑后,兴致勃勃地道:“等明天你两个哥哥他们走了,我们去后山的山涧里纳凉啊?”
盈珠笑着应下:“好。”
这几日要陪着柳霜意,两个人都规矩得很,明日等他们一走,她们才真的能放松下来尽情享受了。
“郡主,要洗漱吗?”
玉蕊从门后探出头来。
盈珠点点头:“准备热水吧。”
玉蕊噔噔噔跑走了,却很快响起另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碧琼迈进门来,一言难尽道:“郡主,韩小姐被二公子堵在门口了?”
“傅晏琅?他又要做什么?”
一听见这个名字,盈珠就觉得头疼,她赶紧起身朝外走去。
“……韩小姐,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你都是被我那个妹妹蒙骗了,她根本就不如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她就是个自私自利阴险歹毒的贱人!”
傅晏琅诚恳道:“她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借卫国公府的势罢了,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你如果真的很需要朋友,何不去和我另一个妹妹结交呢?”
“阿黎虽然不是我们荣国公府亲生的孩子,可是胜似亲生,她听话懂事,温婉良善……”
韩靖衣眉头紧皱,看傅晏琅的目光像在看一头没长脑子的猪:“听话懂事?温婉良善?”
“指的是串通谢怀英阻止晏熹回京认亲,还是她陷害晏熹和老寿王春风一度,毁她清白余生?”
“傅二公子,我是被晏熹邀请才来到鹿台山的,我既是客人,那就不该对主人家出言不逊,可你实在恶毒得叫我难以忍受。”
“晏熹她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吧?她是你血缘上嫡亲的妹妹吧?”
“那傅安黎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般死心塌地地向着她?甚至对自己的亲妹妹恶言恶语?”
“韩小姐!”
傅晏琅恼了:“阿黎是个好姑娘,我与她一道长大,最清楚她的品性不过,她不过是一事做错了事而已,她早已改过了,傅晏熹却追着她不放……”
盈珠已经放弃和这个二哥争论对错了。
她不发一言,几步冲上前去,冲着他的腰间就是一脚。
“啊!”
傅晏琅没有防备,惊叫一声跌倒在地,愤怒回头才发现是盈珠。
于是他怒气更甚,一骨碌爬起来:“傅、晏、熹!你疯了吗你?干什么无缘无故对我动手?”
盈珠跳起来就是一耳光。
“啪!”
韩靖衣惊得目瞪口呆。
傅晏琅彻底恼了,他高高举起手来:“傅晏熹!你这个贱人——”
盈珠就这样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傅晏琅的手即将落在她脸上的瞬间,整个人忽地像块破布一样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碧琼竟然直接将人踹进了一旁的荷花池里。
傅晏琅是会水的,但他此刻腰疼得厉害,硬是在池子里挣扎了好一会儿,灌了一肚子泛着腥味的池水,这才艰难地爬上了岸。
“傅、傅晏熹,你敢这么……”
盈珠立在案边,声音比山间夜晚寒凉的夜风还要冷:“傅晏琅,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若是从你口中再听到一句贬低我的话,我就打你一回?”
傅晏琅咬着牙:“傅晏熹,我是你亲哥!”
盈珠深深地闭了下眼:“我已经不想再和你这种人争辩什么,亲哥也好,养兄也罢,你骂我一句,我打你一回。”
“明明长在爹娘膝下,生养在金玉堆里,周边来往的都是些知书达理之人,偏生你又蠢又毒,脑子里装的全是粪水,这张嘴更是贱得出奇。”
“明明我和大哥都这样明事理,怎么一家三兄妹偏生出了你这么个祸害?”
眼看着傅晏琅将要爬上岸,盈珠用力一踹,他又跌进了荷花池里。
“傅晏琅,我再重申一遍,我不理你怎么想我,总之我不认你这个哥哥。”
“你若是规规矩矩,我便当你不存在,你若是再像今日这般,试图挑拨我和我朋友的关系,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完,她厌恶地看了还在荷花池中挣扎的傅晏琅一眼,挽着韩靖衣的手便走。
“靖衣,我送你回去。”
韩靖衣以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将盈珠看着,人还没走远呢,就迫不及待道:“晏熹,你好厉害啊!”
“哇,要不是你来,我也快忍不住一巴掌扇那个蠢货脸上了,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养妹做错了事,他说人品性不坏,亲妹什么事也没做,他说人阴险歹毒。”
“我看啊,你们傅家最恶毒的人都不是傅安黎,该是他傅晏琅才对!”
“哇塞,这种人蠢到这种地步,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韩靖衣完全不避讳傅晏琅。
话语中也有夸大的成分。
傅晏琅又喝了几口池水,艰难地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岸。
听着这些话,除却愤怒和屈辱以外,还有一种罕见的迷茫。
盈珠厌恶的眼神仍旧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傅晏琅心中陡然跳出来一个猜想。
若不是他是荣国公府的二公子,是她名义和血缘上的二哥。
或许……她真能下手杀了他。
不、不!
怎么可能呢?
他到底是她嫡亲的二哥,虽然他并不愿承认,甚至为了阿黎厌恶她憎恨她。
可傅晏熹她、她怎么能这么讨厌自己?
傅晏琅浑身冰冷,忽然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傅晏熹她难道不应该为了融入这个家,从而讨好自己,忍下自己诸多刁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