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湛料定她会是如此反应,乌眉一挑,把人往怀中拢得更紧了些,轻声道:“好戏还没开场,我如何能放?”
雪存面色惨白,姬湛这招当真狠毒,他次次出手都能直击她要害,若真叫崔秩撞见了,她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她咬牙切齿:“郎君这么做,就不怕自己也蹚浑水?今日牡丹宴,想必公主亦会前来,若让她得知,你与她最厌恶之人的女儿拉拉扯扯,你——”
“你就不怕被人骂不孝么?”
不孝?
姬湛眸中氤氲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我是长安城出了名的不孝子,没少把我阿娘气得牙痒痒,不过是对着个貌美小娘子搂搂抱抱,她才不会生气。”
雪存被他气得脸色乍青乍白,她承认,比起姬湛,论不要脸这一块,她输得太彻底了。
眼见姬湛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雪存又无力摆脱他束缚,她慌乱垂下目光,瞥见他精瘦腰身上的蹀躞带,几是电光火石之间,她就想到了一个损招。
姬湛屡屡欺辱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别怪她反击了。
雪存找准时机,一把环住姬湛的腰,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倒叫姬湛肢体一僵。
她、她这是……束手就擒了?
姬湛感觉到腰后被一双柔软的手紧紧裹缠。
“高雪存!”
下一瞬,咬牙切齿又不敢声张之人却成了他,等他反应过来雪存意欲何为时,已来不及了。
“哗——”的一声,雪存解下他的蹀躞带,铆足力气扔进了一旁池水中。
男子的里衣亵裤倒不是全靠一根腰带栓紧,可蹀躞带被雪存一解,姬湛这身圆领袍,瞬间变得松松垮垮,不伦不类,甚是不雅观。
姬湛如此在意自己的外貌与穿着,雪存灵机一动,料定他不会再几乎胡闹下去,最好赶紧滚回公主府换一身衣裳。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姬湛瞪圆了眼,死死攥住雪存的腕子,并无撤离之意,“高雪存,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主人了?”
她居然敢反抗自己,她怎么能反抗自己?
雪存面不改色:“郎君是元慕白的主人,可今日赴牡丹宴之人是高雪存,并非元慕白。郎君若想算账,也该算镇国公府高雪存的。”
姬湛冷笑:“你也配和我讨价还价了。”
见他并无半点撤离的念头,雪存急躁起来。
难道他真要拉着自己一起玉石俱焚。
不,不对,他姬湛多风光得势啊,有那样的爷娘兄长,还有个皇帝舅舅。就算他当众非礼自己,也不会受到半点谴责,只因他是自己高攀不起的人物。
旁人只会骂不检点,当众勾引姬湛,骂她想攀高枝想疯了。
不断有人语传来,看样子来者甚众,雪存甚至从中听出了崔露的巧笑声。
雪存吓出哭腔,双腕不住在姬湛手中剧烈颤抖,一弯细眉蹙到极致,欲哭无泪:“郎君,你我之间有何恩怨我都任由你处置,我求求你,看在我阿爷的份上,不要毁了我的名声……”
她终于肯服软了。
姬湛甚是满意,心底竟涌动起微妙的怜惜:“任我处置?当真?”
雪存紧咬下唇,虚弱点了点头,余光却已瞥见崔露等人五颜六色的裙角披帛,她们快要撞见她和姬湛了。
饶是姬湛轻功了得,现在他再走开已经来不及,何况他从不在外人面前轻易暴露武力。
她真的要完了。
雪存心如死灰,下一瞬,眼前一阵天翻地覆,紧接着她似只小小的虫蚁般,眼前只剩湛蓝的天,无数摇曳的牡丹,和姬湛那张胜过牡丹艳丽的脸。
姬湛竟是将她扑倒牡丹从中。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方法。
“啊呀!”
“什么动静?”
沂王妃与崔露等人只听得一阵巨响,脚步纷纷转向翠玉牡丹处。
“嘘。”姬湛肩背宽阔,将雪存整个人牢牢压在身下,“别出声,藏好些。”
雪存屏息凝视,不敢有露出任何破绽,把脸朝他肩窝处埋得更深,不住在心中祈祷着他一定能把这群人打发走。
她一双雪手下意识环紧了姬湛的脖子,瞧上去,当真是亲密无间,难舍难分。
沂王妃一见好好的翠玉牡丹倒了大片,脸色黑得难看至极,领着一众贵女大步上前查探,发现竟是一男一女在她精心布置过的花海里苟合。
这对该死的野鸳鸯。
“你们好大的胆子!”沂王妃气得指尖抖动,话都磕磕巴巴,“光、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沂王府做出此等不雅之事,还毁了我的花田!来、来人!”
她情绪激动,崔露强忍住或许会被这对野鸳鸯污了眼的风险,领着香菏前进一步,与她并排而立,安慰道:“王妃别急,这会子宾客还未到齐,这片花田还有补救之法。”
“啧。”
众人只听见姬湛轻佻一声冷笑,他缓缓侧过脸,不忘将雪存挡得严严实实,毫不畏惧对上沂王妃火焰似的目光:
“沂王妃,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臣一时情难自禁,不慎毁了你大片翠玉牡丹。至于花田损失,去元慕白处走臣的账。”
在花丛中公然与人苟合的男子竟是姬湛。
姬湛这一露脸,引得所有人震惊不已。
尤其是崔露。
崔露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心底压过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意。
难怪不得,前阵子六哥神神秘秘地告诉自己,叫自己莫要再痴痴念着姬湛了,姬湛早有心上人。
她不住追问,崔序却再未透露只言片语,只反复告诫她,莫要付错了真心。
姬湛虽一向纨绔不羁,可何时如眼下这般失态过?居然在别人府上的花丛中,就做起了这种肮脏下流之事。
这不是她认识的姬湛,不是与她竹马多年相伴多年的姬湛。
崔露心如刀绞,余光却怎么也忍不住朝姬湛身上瞥去,连腰带都解了,他就色急成这样?
那双环在他颈后的玉臂白嫩得刺眼。
崔露试图看清那女子相貌,姬湛却是刻意将她护得好好的。
突然间,崔露瞥见了一朵石蒜。
是一朵嵌在臂弯处的石蒜,那女子的衣袖滑至肘侧,衣料层层堆叠,隐隐约约露出半点花蕊,含羞待放。
这样的石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曾亲眼见过其主。
崔露宛如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