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温娄今日本就是要过嘴瘾的,因此毫不掩饰道:“六年前,谁出的主意让夏松杀我。两年前,又是谁出的主意要置卢家于死地?这种人不是刽子手是什么?”
即便被当场戳穿,赵夫人也不可能承认:“你说的这些与我赵家何干?”
夏温娄“啧啧”两声:“赵夫人这话问的可就没意思了,这儿又没外人,做了便做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眼见赵夫人要大动肝火,孙雪薇抢先一步起身道:“夏公子,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姑父姑母不是那样的人。”
夏温娄似笑非笑:“哦?敢问孙小姐,不是哪样的人?”
孙雪薇吃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只准你们查卢家,就不准别人查你们吗?赵夫人,不如你来说说,我们之间究竟是不是误会?”
面对夏温娄的咄咄逼人,赵少夫人忽然觉得手脚有些发冷。这些年他们一直让人盯着卢家的动向,却独独漏掉了不起眼的夏温娄。而恰恰就是漏掉的这个,竟然迅速成长为让他们忌惮的人。他们甚至未查到夏温娄怎么会成了明德书院山长的弟子。
这次,他们主动示好也是希望能解除过去的恩怨,本以为轻而易举的事,不想却碰了一鼻子灰。但赵瑞交代过,此人只能结交,不易结仇。所以赵夫人只能收起所有不满,企图用好言好语来化解这场恩怨。
“夏公子,我想我们确实有误会,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知道啊!等我回去一定将此事告诉我家老爷,必要彻查清楚,给夏公子一个交代。”
夏温娄不置可否,瞥向扮演木雕的赵蓉儿:“夏夫人应该最清楚都有谁参与其中吧!”
突然被点到的赵蓉儿打了个哆嗦,目光怯怯的投向赵夫人。赵夫人察觉后眼神陡然冷厉:“快说,是不是你做下的这等心狠手辣之事?我赵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等蛇蝎之人?”
赵蓉儿一句话没说就被扣上所有罪名,本就忐忑的心随之沉入谷底。她想过会成为弃子,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这么猝不及防。
她缓缓起身,双膝砸向地面,单听声音,就感觉膝盖疼。只见她声泪俱下道:“母亲容禀,女儿绝不敢做此等丧尽天良的事啊!女儿平日里甚少出门,又不认得夏公子,缘何要害他呢?”
在外面,所有庶出女儿都唤赵夫人“母亲”,没有外人的时候,只能唤“夫人”,谁敢喊错,少不了她们的苦头吃。
这些庶出女儿只是工具,何况赵蓉儿还是个身世不明的。即便赵蓉儿现在不承认当初是她要害夏温娄,赵夫人也已经打定主意,把这口锅给她一人背了。
“夏公子,我赵家出去的女儿虽不敢说有多么贤良淑德,但品行绝不会差。你看这样好不好,先等我家老爷把事情查清楚,再做定夺。”
夏温娄轻笑着摇摇头:“不必如此麻烦。夫人查到的只是夫人想要的结果,未必是真相。我知道该死的人不止一个,夫人也不必费心思让一人扛下所有。”
孙雪薇是真相中夏温娄了,天真的以为,只要把害他的人揪出来,就能成就他们的好姻缘,于是,迫不及待的问:“夏公子,到底都是谁这么坏,你说出来,我姑父定能还你个公道。”
闻言,夏温娄哈哈大笑:“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施害人要给被害人公道的。”
孙雪薇红润的小脸霎时变得惨白:“不可能,怎么会?”
夏温娄收了戏谑的神色,沉声道:“你们赵孙两家沆瀣一气,手中不知过过多少条人命。我们已侥幸逃过一劫,难道还要不知死活的凑上去送人头吗?”
孙雪薇立在那里摇摇欲坠,赵夫人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抚:“休要听他胡说,若真如此,朝廷难道还会容得下我们吗?”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赵夫人,好自为之。”
赵夫人吃人般的目光仿佛要将夏温娄吞噬:“该好自为之的人是你,中了解元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世上意外的事情多了,小心天妒英才!”
孙雪薇的身子瞬间僵住,感受到怀中人的异常,赵夫人让丫鬟先送孙雪薇回马车上等着。
夏温娄执起茶壶,为自己缓缓续上一杯茶,热气氤氲间,他抬眸,神色似有几分调侃:“你倒是心大,舍得把一只小白兔丢进狼窝里。”
没了孙雪薇在场,赵夫人说话再也无需顾忌。
“年轻人,做人别太较真,太较真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我赵家好心给你搭建起高升的梯子,你却偏要自不量力自己往下跳。等摔得粉身碎骨的时候,你就知道厉害,后悔都来不及。”
夏温娄神色平静地回怼:“赵家那梯子上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脚,从上面下来的人想安稳落地,只怕得脱几层皮。”
赵夫人脸上浮起一抹冷笑,笑中还带着几分嘲讽:“我还当夏解元天不怕地不怕呢!”
夏温娄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去跟你们蛇鼠一窝,我是有多想不开要带着全家找死啊!”
赵夫人指着夏温娄,一字一顿道:“你可别后悔!”
“我这辈子还没做过后悔的事儿呢。”
赵夫人踢了一脚跪在地上被众人遗忘的赵蓉儿:“还不起来问清楚你相公在哪儿?他可是我赵家的姑爷,哪怕是掉一根汗毛,我赵家也必定追究到底!”
赵蓉儿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声如蚊讷的问:“夏公子,我夫君呢?”
赵夫人反手给了赵蓉儿一耳光:“没给你吃饭吗?大点儿声!”
赵蓉儿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喊道:“夏公子,求求你把相公还给我吧!”
夏温娄冷冷看着,心中对赵蓉儿并无半分同情。
“夏夫人说的倒像是我把人抓了似得。他怎么到的我家,你们不是都清楚吗。要不是大晚上的你们连个下人都不留,我也不至多此一举,把人带到我家中安置。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怎么?你还想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赵蓉儿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我昨天明明看到你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了,我要带人走,你还拦着不让。有本事你现在就让我们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