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温娄不见丝毫慌乱,吩咐秦忠把人带来。赵蓉儿心道:这下总能扳回一城,夫人那里该不会过多苛责她。
事实证明她还是见识少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秦忠就把人带了过来。夏松哪里还有半分昨天的邋遢样儿,整个人衣冠楚楚,跟平日里见到的并无二致。
赵蓉儿傻愣在当场,赵夫人抬手又是一耳光:“你这孽障,莫不是疯了才在此胡言乱语!平日里就看你没个正形,如今连你相公的事儿都敢信口开河。我赵家怎会养出你这等败坏门风的女儿?”
夏松不知内里,只能站在赵蓉儿身侧扶住她,先劝慰赵夫人:“岳母莫要动怒,蓉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婿回去慢慢教她。您当心别气坏了身子。”
赵夫人缓了脸色,关切的问:“松儿,你昨日为何没回去,是不是有人故意为难你?”
夏松看了看眼皮都未动的夏温娄,暗骂一句“混账东西”,才微微欠身恭敬道:“前天晚上小婿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昨日,温娄也是担心我身子,让我多休养一日,所以才未回去。”
赵蓉儿整个人都要碎掉了,身子晃了几晃,仿佛随时都会瘫倒在地。她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相公,你昨天明明被他们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你说啊!你告诉夫人,夫人会为我们做主的。”
夏松放在赵蓉儿肩头的手逐渐收紧,但望向赵蓉儿的眼睛依旧含情脉脉。
“蓉儿,我知你对我的心意,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
这话说的相当引人遐想。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阵阵痛意,赵蓉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松,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夏温娄摆摆手:“好了,你们一家团聚了,我的污名也洗清了。祖母和三叔我已让人送到马车上,以后大家还是少来往的好,省的你们米中吃出一粒沙子,都要怪到我头上。”
赵夫人本想趁着夏松的事好好整治整治夏温娄,没想到局面如此失控,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不听话。她心中虽怒火中烧,但多年的当家主母经历让她强自镇定下来,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泰然自若。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难掩愤恨,缓缓转过身,目光冷冷地扫过夏温娄:“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山水有相逢,我们总会有再见的一日。还望夏公子仍如今日这般张扬。”
说罢,她一甩衣袖,在戴嬷嬷的搀扶下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夏松也未多言,拖着浑浑噩噩的赵蓉儿跟在后面。见状,夏温娄不禁感慨:“这人可真够薄情的。”
秦忠也道:“是啊!不过这世上瞎眼的女子怎的这般多?”
夏温娄伸了个懒腰道:“我娘当初是真眼瞎,这赵家小姐可不是。如果不是看中我外公的万贯家财,赵家哪里会看得上夏松。为了逼他就范,还要事先赔上赵小姐的清白。闹成如今的局面,两边儿人都窝着火呢。”
秦忠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等明年少爷进士及第,他们更有得闹呢!”
夏温娄扭了扭发酸的脖子道:“走吧,去外公那儿,我还没见过那伊河鲂长什么样呢!”
若说夏松为什么突然偃旗息鼓,临阵倒戈,当然是夏温娄这个好心人为他分析利弊了。如果夏温娄娶孙雪薇,赵家会彻底放弃夏松,甚至为了夏温娄的声誉和前途,让夏松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夏松咽下被夏温娄折腾的这口气,夏温娄则答应他拒绝孙家的婚事。交易就这么达成了。
一到卢家,几个小孩子就围了过来,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卢檀挤到最前面道:“表哥表哥,你是不是要去京城了,带我一块儿去吧。”
金氏二哥家的小儿子金江把卢檀扒拉到一边,揽着堂弟金海道:“温娄哥,你带我们去吧,我们会武功,能给你保镖。”
卢策安的小女儿卢佩兰挤不过哥哥们,着急之下,扯着尖细的嗓子喊:“带——我——去!”
声音尖锐刺耳,把夏温娄的耳朵震得嗡嗡响。不远处,小天使弟弟夏然正紧绷着小脸站在那儿看他。
他绕过几个小孩儿,大步走到夏然面前,半蹲下身子与夏然平视,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问:“怎么了,谁惹我家然儿不高兴了?”
夏然气鼓鼓道:“你说过谁都不带的。”
夏温娄瞬间明白自家小孩儿气什么了,应该是几个猴崽子都闹着去京城,而他又明确跟夏然说这次不带他去,误会他会带别人去了。这可真是冤枉。
“臭小子,又瞎编排你哥呢,我不是说了,如果要带人,肯定先带你去。”
夏然扯着他哥的袖子,声音软糯道:“那哥哥可不可以这次就带我去?”
闻言,夏温娄敛了笑容,板起脸道:“其中缘由我早已与你说清楚,你也同意了。怎么现在听别人闹和两句,你也要跟着闹?”
夏然从小跟在夏温娄身边,夏温娄是不是真生气,他一眼就能辨别。这会儿再不敢耍赖,松开手,端端正正正站好,小声认错:“哥哥,别生气,我不闹了。”
其他几个皮猴子一样的小孩儿也停止嬉闹,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在夏温娄过往见过的众多小孩子里,夏然已经是最懂事乖巧的。但撒娇、闹别扭、偶尔耍赖,本就是小孩子骨子里的天性,夏然自然也不例外。
夏然会跟他闹脾气,可每次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从不会过分,就如同当下这般。
见夏然这般模样,夏温娄并不好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他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小家伙,不禁想起平日里夏然那些懂事贴心的瞬间:夏然会在他念书时,递上他喜欢的糕点;会在他疲惫时,用小手给他捶背。
夏温娄深知,夏然再早熟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但更多时候,都在努力做一个让他省心的弟弟。他忍不住有些自责,又没多大点事,干嘛当众训他呢。
想通后,夏温娄疼惜的伸手轻轻摸摸夏然的头,声音不自觉放柔:“哥哥没生你的气,哥哥跟你保证,这次上京考完,以后不会再撇下你了。”
夏然眼睛一亮:“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可就你这么一个亲弟弟,不把你带身边,我哪里会放心。”
夏然原本沮丧的小脸瞬间笑得像个小太阳。
“我去,难怪你能把弟弟管的服服帖帖,你刚才那脸这么一板着,我还以为我爹来了呢!”
冯茂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突然跳出来,看样子听了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