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闻言便呆愣在了原地,他思索良久,却还是大惑不解。
“这些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们身上如何能有中兴之法?”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道:“怎么?瞧不起这些灾民,觉得他们是“泥腿子”?咱以前还当过乞丐呢,不也当上了皇帝!”
“孙儿失言。”崇祯连忙认错。
“唐太宗文皇帝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说的有理,你给咱用心去读,用心去想。”
朱元璋这回倒也没怪他,话说完就转头朝那个抱着孩子的汉子看了过去,他捡了根木棍,在汉子的胳膊上戳了戳道:
“底子不错,饭吃饱了,是个壮士。”
“咱可以给你吃食,但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能给咱什么?”
汉子闻言半是喜,半是忧,纠结良久,咬牙说道:
“只要你能给我一口饭吃,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
朱元璋道:
“当牛做马?虚言,说之无用,咱可以每日给你吃食,每月给你饷银,而你,得给咱卖命,替咱办事,哪怕是让你把朝廷里的那些衣冠禽兽砍了,也不能有丝毫犹豫,可敢?”
汉子一听这话脸色就剧变,他又不是傻子,哪能猜不到朱元璋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花钱买他的命,让他去当死士啊!
汉子起初还有些犹豫,但听着怀里的女儿虚弱的咳嗽声,便咬紧牙关说:
“如果我死了,你能照顾好我女儿,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怨言!”
朱元璋道:“光会说漂亮话可没用,燕太子丹为了刺秦王,寻了个年少杀人,据说是胆大包天的秦舞阳,结果一见秦王便吓的走不动道。”
“那,我该如何证明自己?”
汉子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众人转头一看。
只见是几个拿着鞭子的家仆骑着马,在为一顶奢华的轿子开道。
这几人端的是无比蛮横,嘴里喊着“滚开”,却不等那些灾民让路,就一口一个刁民,一鞭子接着一鞭子往他们身上抽。
有一个老人挨了一鞭子,顿时血肉模糊,惨叫一声倒地不起,挡住了去路。
那恶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扬起鞭子就欲抽那倒在路中间的老人。
“大人,手下留情啊!”此时一个瘦弱的女子慌忙挡在了那老人的身前。
但恶仆丝毫不讲道理,啪的一声就是一鞭子下去,将那女子抽的皮开肉绽。
朱元璋冷眼看着,问跪在身前的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刘文。”汉子说。
朱元璋指了指那顶轿子,随手将身边一个便衣侍卫的佩刀拔出来丢在地上,然后说道:“你去把那里面的人砍了,咱就信你。”
刘文闻言面露难色,但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捡起了地上的刀,将其负手藏在背后,大喊道:“欺负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你们有种就冲着我来!”
“哟呵!”
那几个恶仆被说话声吸引,立刻扯了扯缰绳,朝刘文走了过来。
“行,我成全你。”
其中一人讥笑了一声,对着刘文将手中鞭子高高扬起。
但就在鞭子要落下的刹那,刘文的眼中迸射出了狠辣的杀意,猛地举起藏在背后的刀,趁着面前的恶仆不备狠狠地砍了过去。
只听噗呲一声,血如泉涌,那恶仆惨叫了一声便从马上坠下。
周围的灾民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面无血色。
而其余护着那顶轿子的人大吃一惊,纷纷朝着刘文涌了围了过去。
崇祯轻叹了一口气,道:“刘文要死了。”
可话才说完,便有十多道的人影忽然起身,朝那些恶仆冲了过去。
他们虽然都因为饥饿面黄肌瘦,但人多势众!
不一会,便将护着那顶轿子的恶仆全部从马上拽了下来。
刘文抓住机会,提着还在滴血的刀快步朝那顶轿子冲了过去。
哗啦一刀下去,便将帘子砍成两截。
只见这富丽堂皇的轿子里面,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
此时那青年满脸的愤怒,瞪着刘文威胁道:“我父亲乃是朝中要员!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父亲定会将你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我爹娘饿死了,妻子被狗官侮辱,上吊自尽!就只剩下一个女儿,但也只剩下一口气,我杀你,我女儿至少还能多活几天,不杀你,我女儿撑不过今夜!受死吧!”
刘文癫狂的笑着,高高将刀举了起来。
青年脸上的愤怒之色立刻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他浑身战栗,像只狗似得往后缩,大喊:
“我可以给你银子!我可以救你女儿!你别杀我!”
但刘文没有丝毫迟疑,仅用了一刀,便将青年的头颅砍了下来。
刘文提着青年的头颅走到了朱元璋的面前,将头颅往地上一丢,道:
“幸不辱命!”
不多时,又有十多个壮年男子走了过来。
纷纷道:
“我们刚刚也出手了,吃的能分我们一份不?”
朱元璋给了身边着便衣的锦衣卫一个眼色。
马上就有人拿出了数十两的碎银子以及一些面饼分给了面前的这些人。
朱元璋道:
“今日来的匆忙,只有这些,但只要你们愿意为咱卖命,粮食,银两,少不了!”
那些拿到了食物和银子的汉子激动之喜色,纷纷应道:“我等愿为老爷效犬马之劳!”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
“我姓黄,以后叫我黄老爷便是。”
接着,转头朝其他灾民看过去:
“还有谁是不怕死的?站出来!有多少,咱就收多少!”
人群之中,那些还在犹豫的人看着刘文等人喜笑颜开的捂着面饼和银子,很快就忍不住了,一个接着一个站了出来,一时间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负责登记的锦衣卫校尉来报:
“共有青壮年男子八千三百二十人!老弱妇孺,三万有余。”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比咱想的还要多,你在附近找个隐蔽些的山头,先将这些人妥善安置,让刘文来见咱。”
校尉应了下来,马上去办事。
不一会刘文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老爷有何吩咐?”
朱元璋道:
“这些人暂时交给你管,待会,咱会给你们安排个根据地,你负责稳定秩序,莫要生乱子,若是事情办得好,咱不会亏待你。”
交代清楚之后。
朱元璋便带着崇祯回了紫禁城。
憋了许久的崇祯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皇祖,这便是李暄提出来的办法吗?”
朱元璋点头道:
“没错!他虽然拐弯抹角,但正是此意,阉党被你亲手废了,外戚被咱给按死了,藩王的情况又极为复杂,而你,甚至连锦衣卫都控制不了,这种情况下,想和东林党的那些人斗,想拉出一批忠心耿耿的亲卫,就只能依靠这些灾民!”
“他们都是底层的老百姓,因为天灾人祸流离失所,与东林党没有任何牵扯!只要你能给他们吃的,给他们银子,他们便会对你忠心耿耿!”
崇祯闻言,却露出了担忧之色:
“可是,这群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聚集在一起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能有何用?”
朱元璋冷笑了一声,质问道:
“我记得你之前提过,有个自封闯王的反贼打的你焦头烂额,他手里的兵,不就是你口中的乌合之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