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聊什么?怎么一个个表情都这么严肃?”
归来的文新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破了他们混乱的氛围。
萧遇也很懵,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霍瀛与容珩表情会这么沉重。
但他们看起来似乎并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萧遇摇了摇头,没有告知具体缘由,只是说了来此的原因。
看向容珩的目光夹带歉意。
“你没来之前,这位保镖保护夕夕受伤了,我们陪他来处理伤口。”
文新玉照话看了一眼容珩身后大敞的后背,伤口面积很长,纱布一路向下,包住整条脊梁骨。
“珩哥,你受这么重的伤,怎么还在这傻站着?赶紧去休息啊!”
容珩身子顿然僵硬,扫向霍瀛的目光闪过一丝慌乱。
无形的窒息感,在这一刻尽数朝他压来。
他要解释吗?
他应该解释吗?
他解释了,是不是就等于暴露了?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而已,容珩却露出难色,仿佛陷入了两难境地。
容珩的沉默不语,换来了霍瀛的快意,唇角勾起对他不屑的笑。
理论上他们属于同一种人。
一样但又不一样。
在求偶期,雌性往往会优先选择优质基因,可以为其提供充分食物以及庇护的雄性。
同为雄性,他可以享有优先择偶权,而容珩,只有被择权。
他保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会丧失求偶权。
就连喜欢都要偷偷藏藏。
真招笑!
“他在恪守保镖本分,当然是保护许忘夕啊!”
霍瀛用嬉笑的语气说着,话里潜藏着上位者对低位者发出的嘲笑。
保镖——保镖——
每个人都在告知他他的身份,保镖是他当下的位置,保镖是他以后的生涯。
他注定要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地下待得久了,光是提及阳光这个词,他都感到害怕……
容珩全身肌肉绷紧,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拳头在重力之下,抑制不住的颤。
闻言,文新玉抬眼望了一眼门内情况,巡视一番才将视线转回到容珩身上。
“夕夕在医馆又不会出什么事,就算有,医馆也到处是医生。”看着他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埋怨:“珩哥你未免有点担心过头了吧!?”
她与许忘夕相识起,容珩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
与其说容珩是保镖,倒不如说是许忘夕的半个哥哥。
没有血缘关系,却宛若亲哥。
沉稳、冷静,如大哥一般守候在许忘夕左右。
之所以只能算半个,是因为容珩的张弛有度,不会过度僭越。
在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无关的时候远离。
不多言,也不会刻意关心,冷漠、难以亲近,像个执行任务的冰冷机器。
守护许忘夕,就是他接到的命令。
容珩垂眸无言,用余光瞥了一眼萧遇那张纯良无害的脸。
他的担心过头了吗?
可萧遇身上发生的种种诡异,在告诉他,并没有。
莫名碎掉的碗,莫名炸掉的灯,还有直冲面门的铁片……
包括这一次,无故断裂的树枝。
如果全部归结于意外,那也未免太巧合了。
相较意外,他更信有种不知名的因素想要萧遇的命。
萧遇与许忘夕亲近,那便意味着危险无处不在。
他不得不防。
容珩半天不吐一字的模样,文新玉早知如此,无奈的撇了撇嘴。
反正人她肯定是劝不动的,能使唤他的人如今还没出来。
眼看迟迟不见同行的身影,萧遇不禁问起宋清呈的去向。
“那位宋清呈去哪了?”
光是提个名字,文新玉就心生烦躁,压下眉,随口敷衍:“有急事,可能回家当爸爸去了吧!”
萧遇面露诧异,没料想到对方会这么急,只是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很难令人相信。
但文新玉语气里明显带有不耐烦,便也没再追问下去。
哒哒哒——
许忘夕这时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微垂,双目看不到神采,步伐也跟着走得心不在焉。
抬头之际,与门外的几人面面相觑,转眼与容珩视线交汇时。
对方眼神生了一丝闪躲,表情说不出来的奇怪。
“珩哥,你为什么还站在这?”许忘夕疑惑,想到什么,皱眉严声道:“你该去休息!”
容珩只闻声,却不动。
与许忘夕那双充满质问的眸子相对,相视几秒,忽然没了底气。
“我的伤…并不重。”
一语激起万层浪,文新玉当即激动起来:“伤口都快赶上长城那么宽了,还不重呢?”
说完,又有些气恼的加了一句。
“珩哥,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萧遇也跟着点头附和。
毋庸置疑,容珩身为保镖当然是优秀的。
但太过尽责,致自己而不顾,这样的无私反而令人担心。
此刻的容珩,像个办坏事的孩子,被众人逼至墙边,严声厉斥。
许忘夕看着容珩眼底展露的无措,心里很是愧疚。
容珩之所以这么固执,只不过是在担心他。
敏锐的洞察力与超常的记忆力,是每个保镖的基础能力。
他与萧遇相处的那段时间,容珩不可能没有发觉萧遇身上的不同寻常。
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要不顾一切的守在门外。
萧遇对于他而言就是个未知的危险,所以他不会放任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珩哥…你先去休息。”许忘夕声音轻和,分神看了一眼萧遇,声线顿时变得有些低沉:“我的朋友不会害我。”
再次看向容珩的目光中极尽认真。
“你作为我的保镖,我有你保护,所以可以肆无忌惮,但你不行,珩哥!”许忘夕眼里满是对他的心疼。“你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保护得了你。”
“一开始你给自己的定位就错了,保镖的首要任务不是保护雇主安危,而是应该学会自保!”
这是容珩恍度二十年都始终无法参透的伪命题,那就是——爱自己。
他的人生被强行局限在了许忘夕身上,他从未想过逃脱,也从未想过挣扎。
他以为人的一生其实是守着一个人过的。
可他忘了。
生而为人,是要为了自己而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