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空间 · 第七讨论域 · 热门提案回响榜top1】
[cEU提案·冷却观察期满]
提交人:祁峥
标题:构建并联中央效率系统,作为觉醒空间低负载替补
审核开始时间:07:00 Utc
审核方式:系统公开可见 · 开放所有注册节点参与评论、质询、重构建议
此刻,祁峥坐在合议厅外的公共走廊长椅上,面前是一杯被晾得半温的速溶咖啡,窗外阳光刺眼,院中有孩子追逐,一片清闲。
可他手心微汗,后背发紧。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冷门工程师的冷门提议,最多在系统内自生自灭。
但就在冷却期结束的那一刻,系统将提案推入“热议观察级”,并弹出提示:
“该提案被认为可能引发基础系统结构讨论。”
“建议您调整表述语气,主动提供反向问题设计,以减轻言语冲突性。”
——这是系统的委婉方式,在说:你可能会被骂得很惨。
他没理,点击了进入评论区。
弹幕一瞬间刷满。
【? 你这是想重启澜井的逻辑?别给它换个名字就当大家看不出你意图了】
【? 你以为我们慢,是无能?我们是想慢下来,看看除了“快”和“对”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值】
【? 我投票退出澜井的时候,发誓再也不进那种不能说“不”的系统了】
也有不同的声音:
【? 祁峥其实提的是“并联”不是“替代”,某些高密度应用场景确实需要临时指令集】
【? 只要他不关闭反写,就不算澜井】
【? 谁说效率和共识不能共存了?】
但这些较理性的声音,往往被更激烈的辩词吞没。祁峥试着回复几条,系统提示他“用户已关闭讨论权限”,他便放弃了争辩。
他转而查看系统反馈。
【系统合议体当前评估状态:待定】
【当前活跃评论节点:7426】
【建议等待48小时,期间不进行更改】
他突然明白,在这个系统里,“等”也是一种能力。
可他不甘。
下午两点半,系统邀请他参加**“节点答疑直播”**。
这是觉醒空间新增的互动模块:提案人进入直播界面,系统随机抽取参与者,提问或提出反例,现场交锋。
弹幕瞬间涌入,“你来啦”和“等等等,我先骂完”交织出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
第一个进入语音的,是一位女性声音,语调稳重而锋利:
“你是否认为‘多数人选择’的结果,可能在关键时刻落后于‘机器最优解’?”
祁峥冷静:“是。”
“那你认不认为,那些愿意等待、愿意在系统里保留更多决策余地的人,是在拖慢人类进步?”
祁峥皱眉:“我不认为他们在‘拖慢’,我认为他们在‘错位’。某些事务层级,不该要求群体投入全部判断力。”
“比如跨区域能源调配?比如超高频医疗算法介入?你要所有人来投票决定‘氧气送进哪个病房’?”
“我提的,是系统架构分层,不是政治体制代换。”
对方没有继续,系统自动转接第二位提问者。
这一次,是一个十三岁的学生账号:
“你说的系统,会不会又不让我们‘打回去’?”
祁峥顿了顿,忽然笑了。
“不会。”
“它必须保留反写机制。必须接受被挑战。”
“否则它不配在这个空间存在。”
他这一句,不疾不徐,却引发了第二波留言涌动:
【? 至少他比当年澜井的人诚实】
【? 如果他写的系统能被踢、能被回滚,我会支持试运行】
【? 要让系统知道自己不是主角】
祁峥望着屏幕,长出一口气。
他终于看懂了这片空间真正的秩序:
不是没有主控者,而是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一次性的主控者,但必须接受“下台”。
每一个规则都像一颗漂浮的光球,在逻辑与情绪之间缓慢地选择方向。没有人是永远的标准,但每个人都有权说出自己的不满。
系统弹出提示:
【合议体即将发出初步反馈】
【当前态度标签:中立 · 开放 · 高噪音】
【是否发布“作者说明声明”?】
祁峥犹豫了一下,写下这样一句话:
“我不是要让你们放弃‘讨论’,我只是想替那些‘没有时间参与讨论的人’,保留一份通往效率的桥。”
他点下发送。
没有谁立刻点赞,也没有系统告诉他“你说得好”。
但评论区安静了一瞬,随后出现这样一条留言:
【我是一个单亲妈妈,白天三份兼职,晚上才有时间处理生活事务。谢谢你替我问这个问题。】
祁峥坐在屏幕前,揉了揉鼻子,忽然有点想哭。
原来不是所有人反对他,只是……
有人开始慌了。
因为他们真的以为,“慢”和“共识”,已经是人类最后的选择。
而他,不是要摧毁它们。
他只是,想要提醒世界:
我们可以再多一种方式。
【觉醒空间 · 节点合议总部 · 第五层逻辑回环会议厅】
天花板由透明玻璃构成,正上方是由千万反馈轨迹组成的流动星图。每一道光线都代表着过去一小时全球任意一位用户在系统中的一次反馈选择。
祁峥坐在环形观察席最边缘的位置。
他还没说话,就听到了自己提案在另一个频道里被念出:
“编号cEU-Alpha:中央效率联盟试验框架”
“状态:接受入议;范围限制为非决策性高频事务场景;试点时间:14天;限制规模:5个区域节点,2000人内。”
他没有激动,更没有得意。
因为他的系统被允许存在的第一天,另一个名字就跟着在系统中诞生了:
【共鸣倡议】:技术伦理群体签署计划
主旨:不反对效率,但提议为任何新系统保留**“情绪延迟出口”**
这是一份没有任何否决口吻的倡议书,它的开头第一句便写着:
“我们不是在反对技术的进化,而是在提醒进化,不要忘记等待那些还没准备好的人。”
祁峥望着那行文字时,有点愣住了。
那句“不想被落下的人”,像是轻轻点在他胸口的那颗石子上。
旁边一位合议体观察员笑了笑,是个戴着便携投影眼镜、声音像雨后窗棂的女孩。
她看了看他的页面,说:“你是那个效率联盟的提议人,对吧?”
“我支持试点。”
祁峥意外地看她一眼:“你不怕?”
“怕啊。”
她抬头看向星图:“但比起怕你‘快得太猛’,我更怕——如果我们从此只敢选择‘慢’,那我们是不是已经放弃了继续长大的权利?”
祁峥听着,嘴唇轻轻抿了抿:“我也不是一定要做领跑者,我只是觉得……总得有人提醒系统,‘还可以更好’。”
“哪怕只是几秒钟的差距。”
就在这时,系统弹出正式反馈指令:
【提案编号cEU-Alpha】
状态:试点同意
限定领域:
医疗急诊路径调度
城市内物流分发优化
教育AI课件排序测试
系统备注:
“任何试图封闭人类判断出口的行为,将导致试点立即中止。”
他点头。
这是觉醒空间的温度:允许你尝试,但会永远在门口,留一盏灯,让你知道——回头可以。
当天傍晚,“共鸣倡议”的页面出现了一个新签名:
姓名(匿名化):祁.峥
签名类型:支持试点系统保留共识延迟通道
他只打了一句话:
“即使我提的是快,我也同意,快里必须藏得下一次‘慢’。”
姜灵看到这条签名时,正在上海第二节点的老茶馆,和她母亲围坐在老旧藤椅边喝绿茶。
她转头看母亲:“妈,他签了。”
她母亲点点头,语气里说不清是感慨还是调侃:
“你们这代人啊,一个个提完天大的主张,最后总是落到‘要不要给别人等一下’这种人情味上来。”
“倒也挺好。”
“技术再新,做人还是那一套。”
而此刻,在北非第六节点合议区,一位少年盯着系统反馈界面,陷入沉思。
他生活的地方缺水、断电、资源紧张,觉醒空间的反写系统常因连接不稳而响应延迟。他曾无数次抱怨过:“为什么我这里的系统不能快一点?”
当他看到“效率联盟”的试点计划启动时,他写了一封很长的私信,寄给那个他没见过的“提议者”:
“我不是想用快来压倒你们。”
“但我希望,我在写‘我要水’这句话的时候,系统能快点回应我,而不是让我等三天去合议‘是否该优先供给’。”
“我活在一个‘效率等于活着’的地方。”
系统没有替祁峥回信,但他收到一份包裹。
里面是一个离线版反写模块备份芯片,还有一张简短的手写字条:
“你不该为了系统速度慢而饿着渴着等人讨论。
但我也希望,在你喝到水的那一刻——
系统没有忘记问你一句:‘你想加点柠檬吗?’”
少年收起芯片,转头对弟弟说:
“我以后也要写系统。”
“但我会记得,我们要造的,不是答案机器。”
“是愿意等我们开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