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南宫帝命何公公告诉南宫皓,可以去紫华宫去看望颜贵妃了。
南宫皓没想到母妃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还住进了距离父皇的乾清宫最近的宫殿,他猜应该是父皇觉得愧对母妃才如此安排。
他到紫华宫时,魏太医正在为母妃把脉,旁边候着四个宫女,其中有两个还是父皇宫里的。
魏太医先把的左手,接着又把了右手,神情极为凝重。
见魏太医把完脉,南宫皓才上前询问:“魏太医,请问我母妃身体如何?”
魏太医本是跪在颜贵妃床前,听南宫皓在身侧询问,便跪转向他,“回殿下,颜贵妃身子亏空太久,五脏六腑皆已脆弱不堪,此乃油尽灯枯之相,下官这就开一些滋补的方子,但切记食用过量,否则适得其反。”
南宫皓整个人瞬间垮了下来,他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孜孜以求,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的迎母妃回宫……太医却告诉他母妃时日无多,这让他情何以堪?自己以往那种种努力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殿下,还请保重身体。”魏太医轻声劝慰道。
南宫皓命两个宫女跟着魏太医去抓药,剩下的两个也被支出了门外。他这才坐在母妃床边,握着母妃的手,两行热泪滑落。
颜贵妃伸出另一只手去为南宫皓拭泪:“我儿不哭,母妃能活着离开那个地方也是母妃的造化。”
南宫皓泣不成声,说不出半个字。
“母妃知道,这些年你独自一人与那些豺狼为伍,难为你了!都是母妃无用,年轻时心高气盛得罪了人,才害的我儿委屈这么些年,都是母妃不好。”
“不,母妃,您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妃,真正不好的是那些人!”南宫皓声音沙哑。
……
南宫皓一直在紫华宫待到午时,亲眼看着母妃喝下汤药才离开。
他还要去一趟冷宵的将军府,筹第一批粮的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有几处细节,他还想听听郡主的意见。
再说冷宵,他下朝后便匆匆赶回了将军府,他答应乐乐今日陪她一起去幽冥镇找洪荣的。
南宫皓到将军府时,冷宵和俞乐乐也刚刚回到书房,他们在书房接见的南宫皓。
一见面,俞乐乐就察觉南宫皓角色不对。
“殿下可是身子不舒服?”俞乐乐关切的问。
“无碍,只是母妃刚出冷宫,陪母妃待的时间长了些。”南宫皓不知为何自己会情不自禁的同郡主提母妃的事。
“颜贵妃身体可还好?可有请御医看诊?”冷宵询问道,因为他很清楚,冷宫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好好的一副身子,进了冷宫有的连两三年都熬不过。
颜贵妃能熬上十多年也算是奇迹了,或许也只是因为她知道冷宫外还有个南宫皓,不然冷宵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支撑着她活到现在。
“上午魏太医把了脉。”南宫皓声音低沉。
“结果可好?”俞乐乐问。
“不太好,魏太医说是油尽灯枯之相。”南宫皓难抑心中悲痛,眼圈瞬间又红了。
俞乐乐与冷宵对视一眼,冷宵读懂了乐乐的意思,朝她轻微的点了下头。
“殿下,宫中太医那么多,您多请几个太医给颜贵妃看看,魏太医医术不精也说不定。”俞乐乐建议道。
“母妃在冷宫时,我已偷偷带人去为母妃诊治过,他们都说恢复无望,就算用最好的汤药吊着,也难熬过明年春天。”南宫皓心灰意冷道。
“殿下,我也曾跟着师父学过一些医术,若方便,可否让我为颜贵妃把把脉?”俞乐乐试探着问。
南宫皓听她主动要为母妃诊治,心底莫名的升起一丝希望。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郡主与旁人是不同的,她不仅有他人难以企及的才学,她还做成了旁人做不成的事。
比方说独自走出幽冥山,比方说在幽冥山建立孤儿院,如今又得了父皇的恩准在灵都筹建孤儿院,这些是他知道的,那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
所以,南宫皓觉得郡主不会无的放矢。
“那就有劳郡主了,明日我派人接郡主进宫为母妃把脉可好?”
“不用那么麻烦,我明早和钥王一起进宫,他去上朝,我自己去看望颜贵妃。”
“我替母妃先谢过郡主。”
“我们是亲人,殿下不必见外。”
俞乐乐这句话,听到南宫皓和冷宵耳中,都觉心中一暖。
是啊,他们是亲人,在普通百姓家里,他们是兄弟和弟媳的关系,那是家族中的血脉至亲,可在皇家,亲人这两个字似乎早被遗忘了。
所以,当俞乐乐顺口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旁边那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心中均泛起了微波。
接着,南宫皓又请教了一些筹粮细节问题,三人聊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南宫皓才离开。
是夜,南宫帝批阅完奏折,便直接到了紫华宫。
宫女把百日魏太医的诊治结果如实报告给了南宫帝。
南宫帝坐在颜贵妃榻上,泪眼婆娑:“华儿,是孤害了你,孤对不起你!”
颜贵妃本名颜华,在她与南宫帝你侬我侬那三年,南宫帝都是唤她“华儿。”
听南宫帝这样唤自己,颜贵妃闭着眼睛心中冷笑:冷宫十年,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杀的吗!
南宫帝知道她恨自己当初没有相信她,只知道榻上的人没有睡,她只是不想理自己而已,就像昨夜自己留在冷宫过夜一样,自始至终她都未发一言。
看来今夜,颜贵妃也没打算同自己说话。
南宫帝自己除下外衣,合衣躺在了颜贵妃身边。
他感受到身边的人瑟缩了一下,她在躲自己。
南宫帝也不再自讨没趣,他知道要颜贵妃原谅自己需要时间,他不会勉强她接受自己,只是看着她曾经风韵的身子如今却是瘦骨嶙峋,他还是无比的自责。
如果自己当时不是那么自以为是,不是那么要面子,华儿也会在冷宫少受些罪,也不至于把身子糟蹋成现在这般。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同床异梦。
曾几何时,他们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一双人,究竟是什么让两人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