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好马万匹才出一头,竟然送给了一个不会骑马的小乞丐?还是个女娃娃?
皇帝瞟了眼太子,又看了看远处,最终眼神落到了那个正和含霁互相甩泥巴的笙梧身上。
敢这么扔泥巴去他儿子身上的,也就这个小乞丐了。
听着山坡上传来的笑声,皇帝不露痕迹地皱了下眉头。
皇后不甘示弱,还以为姬开昼在帮自己说话,“看来含霁心里是喜欢这丫头的,送到本宫这来吧,本宫单独教她就是。”
太子上前两步还想反驳,却被身后跟着的一声急咳打断了,回头一看,竟是刚刚一直不吭声的许本。
而这一切尽收皇帝的眼下。
皇帝自然知道皇后为七皇子求咸扶王为的可不是儿子的前程,而是姬家的利益。皇后让含霁十岁就自己迁府别居,其实就是不想让他受到老师约束,做个散漫王爷。
待到咸扶王去往封地,他只需要坐在那王位之上逍遥,姬家在咸扶保住实权便易如反掌。也省得把咸扶这块宝地给了别家皇子,可谓一举两得。
如果能用这小丫头绊住小儿子的脚,调教一番让她缠着未来的咸扶王,这汉安的钱袋子往哪里倒钱,最后还不是他们姬家说的算。
最坏也不过笙梧被桓含霁厌弃,只要这个七皇子一直能高兴,到时再换个女子便可了。
见皇帝不说话,掌宫楠兮缓缓开口,“陛下,这姑娘条件不错,需得好好教...... ”
“父皇!儿臣已经为笙梧找好了女师父,突然换人怕是——”
皇帝语气有些严肃,“她虽在战乱时阴差阳错的帮了太子和七皇子,但也不能像个世家小姐一样的养着。尊卑有别,她一直住在东宫供养难道就像话了吗?太子说得也有道理...... 把笙梧放在后宫,只能学学下人的规矩,不能算我皇室报的恩情。不如放在擎馆,确实也符合她的身份些,也不会辜负了这女子的才情。”
皇后听了这话虽心里有些微的不爽,但也不再反驳。左不过就是个小丫头,去了哪里也不甚重要,便也作罢了。
可太子却还是不想放弃,他虽不懂擎馆里面的门道,但看现在的擎宫人就知道,凡是出来的都要扒层皮。一想到笙梧要戴着那玄铁蟒蛇面具,他心中就升起巨大不安。
皇帝却不想太子再多说了,他可以无视皇后的小九九,也可以用这小丫头做个顺水人情向姬家示好,他的小儿子是否中意笙梧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太子突然护着笙梧的态度让人生疑。
可毕竟笙梧救了太子和七皇子的恩情还热乎呢,不能“忘恩负义”。
那这位小丫头放在皇帝自己的擎馆里才最保险,若是以后两个儿子对她都没了兴趣,再用金钱打发不迟。
“就在掌宫那学些琴棋书画,读读书之类,不算她是真的擎宫人。太子,以掌宫的学问管教笙梧,岂不好过女师父?” 皇帝见太子脸色不好,便也给了个台阶下。
太子语塞,突然被撞了一下,一个趔趄。回头一看,是许本在看天。
“殿下赎罪!许本刚刚在看这鸽子矫健,若是射下来晚上烤着吃定是鲜美。”
这话题被许本转到了明日的狩猎上,皇帝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让众人散去准备今夜的晚宴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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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回到营帐,帘子刚刚落下就又被人掀了起来。
他有些惊讶地回头一看,还是那个许本。
许本一脸严肃地望着太子,“殿下为何要因为一个幼童而顶撞陛下?”
“笙梧有孤照应,为何要去擎馆吃苦?”
“笙梧为何去不得擎馆?擎宫人里常有能人辈出,文武双全者想必殿下都能叫出几个有名有姓的。”
“掌宫奇怪的很,为何会对笙梧起了兴趣...... 孤觉得,让这么小的孩子去那种地方,实在不妥。”
桓含穆微微皱眉,他想不清其中缘由,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原因道不明。笙梧的张天真笑颜和掌宫刚才那副势在必得的嘴脸重叠在一起,心中生出隐隐不安。
“无论殿下是好心还是别的什么,许本不得不提醒殿下。殿下年少壮志,今日却因为笙梧在众人面前失态,可否值得?殿下尚未议亲,若是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渲染成太子与笙梧有染,还有哪位世家愿意举全族之险帮助殿下抗衡舟山?”
“放肆!笙梧她还是个孩子!在许兄眼里,孤竟是这种人吗?”
“殿下自然不是,只是人言可畏,若是真的有人——”
“孤只是不想让笙梧去那种地方吃苦,好好的一个姑娘,以后要带着那个玄铁面具四处杀人么?”
“殿下糊涂啊!这哪里只是笙梧的以后?太子妃之位,那可是殿下掌控朝堂的直接助力!如今各家畏首畏尾,说白了就是知道姬氏对此位势在必得。若是姬开昼他稍作渲染,把今日这事说出去,那各大势力便更不敢把女儿——”
“孤的国丈,若连这点识人辨物的本事都没有,那如何成为孤的助力?”
“殿下!!” 许本无奈。
“许兄为孤尽心尽力,有你这个智囊,孤有何惧?” 桓含穆拍了拍许本的肩头,露出一副欣慰的笑。
许本刚出帐篷,就看到了一溜烟跑过来的笙梧。
笙梧跑得小脸通红,额前的碎发因为疯玩而呈草长莺飞状。如今在太子这里养着,倒是水灵了不少,就这个模样,总会得到些许偏爱的。
笙梧看到许本马上行礼,“许公子安。”
许本微微点头,“跑得这么急,姑娘当心莫要被马匹撞到。”
“谢谢许公子提醒,笙梧急着送礼物给含霁,是笙梧不对。”
许本眉心微微一簇,“姑娘应称七殿下,皇子名讳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喊的。”
笙梧点头,“笙梧知道了,多谢许公子。”
许本颔首示意,把路让出来。笙梧小步快走,时不时地回头瞟一眼许本。见许本没有再盯着自己,又疯跑了起来。
女子美好,在这夏日艳阳下,悠悠青草间,生出不少新鲜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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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含霁刚刚换掉那一身泥巴衣服,嬷嬷正念叨着笙梧如此没规矩,竟然把泥巴扔在皇子身上。
桓含霁一直啧嘴说是他先把小马吃的草扔向笙梧的,只是伙伴间玩闹,可嬷嬷还是一直怪笙梧不懂事。
“七殿下,你在帐里吗?”
桓含霁一听便来了精神,他催着嬷嬷动作快些,一边冲着帐外喊笙梧的名字。
含霁出帐,笙梧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可他却皱了皱眉头,“你叫我什么?”
“他们说要叫你七殿下。”
“你...... 还是叫我名字吧,七殿下我听着别扭。”
“可是...... 我会被骂的......”
“等我当上了咸扶王给你下旨,你拿着旨意就不用怕了。”
笙梧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个好!要不然我叫着也难受。以后我就把那个旨意带着,谁再敢说我我就把旨意拍在他脸上!”
两个一样高的小人儿在阳光下对着彼此笑,好像天下就没有什么伤心事。
笙梧把一个锦盒递给含霁,期待的脸上也有着一点点担忧。含霁把小小的锦盒打开,一颗南红珠子手串映入眼帘。
“这是我,长乐姐姐和遇青哥哥一起准备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