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竹儿和太子走出寝殿的时候,她的脑子已经从皇帝病重的震惊之中清醒了不少。
如今太子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就算是中间有什么蹊跷她也不能,更不敢指摘。 虽说这太子一直和舟山对着干,姬开昼早就有了扶持他人另立新主的心思。可奈何太子一向小心并无错处,皇帝处处偏袒,根本奈何不了他。
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抓住舟山把柄,而这些线索根本经不起细查。姬开昼只能狠下痛心,想要把太子拉下神坛,这才有了娰家污蔑太子抢占花魁,幽闭东宫一事。
姬竹儿起初对这件事并不同意。可姬开昼却觉得若是这么一直放任太子发展自己的势力,以后恐怕是更加难办。而且娰家的娰孟一直虚与委蛇,虽说为舟山赚了不少钱,但他心中一直向往着和太子表哥一样的清朗朝堂。这早就惹得姬开昼不满,便把他娰家也算计其中。
更何况,就算此次废太子成功之后,她的大儿子无非就是因为德不配位被废黜。日后混个王上当当,也没什么性命之忧。
本来这些陷害让形势一切大好,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笙梧,无论如何一定要追查到底。还有那个艺伎杭芸芸怎么就发现了端倪,留下了那犀牛角那样稀缺的物件。娰孟也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不小心,连丢了坠子都没发现。
这一来二去,竟然把事情搅浑了。
太子保住了,这就不得不让全舟山战栗。构陷太子,娰家被抄,这后面更大的秘密若是捂不住,舟山定会被太子连根拔起,以此泄愤。
可无论怎样姬竹儿都没想到,桓含穆,她最优秀,最守礼法的儿子,竟然会对自己的父皇动手?!
昨夜她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当务之急是她要弄清楚那密诏里究竟说了什么,朝堂上又出了何种变故。也好书信弟弟让舟山准备好太子的反击。
她坐在去书房的轿子上看着太子的背影,只觉得和之前的样子有些不同了。
一路忐忑,母子二人来到书房,姬竹儿心底一沉。
书房里的许家,乔向狄一众门生都在,武将之中没了姬开昼谁也不敢反驳质疑什么。舟山其他几姓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娰家的事已经让他们无法抬头,更不敢质疑皇帝为何中风。
几番无奈之下,姬竹儿的那凤印还是盖在了诏书之上。
太子拿着皇后诏书,和众位大臣们一起上了早朝。为显孝心,他只是在龙椅一侧放置了金椅,代为监国。
太子处理国事已经算得上是得心应手,玄黑朝服之上的绛红龙纹配着金线,早晨的阳光从大殿之外直射而入,正好照在他的太子金龙冠冕之上,衬得他好似天神。
早朝一毕,王德便送来了个消息,说是皇后已经打听到了擎馆被查封一事,如今正要往舟山递消息。
太子一边招呼着下人赶快更衣,褪下朝服,一边交代:“皇后想递消息出去有千百种办法,这偌大皇宫总有风一吹就透的地方,让她去。孤也想看看,舅舅会作何反应...... ”
“是,”王德谦逊有礼,“殿下,您既然已经监国,这平日里宫中的东西便要准备起来了,奴才这就去东宫和各司商议。”
“不必,你看护好皇宫,一应主要事务还是在东宫处理。孤只早朝时过来即可,不要耽误父皇养病。”
王德显然是对这个回答有些惊讶的,太子昨夜那一番惊天动地,为的不就是入驻长稷殿么?按汉安律法,若因皇帝抱恙太子监国时,太子除后宫不能入之外,前朝所在皆为太子所用。
太子只需在宫门下钥之前离开皇宫即可,可这太子怎么像是连皇宫都懒得进一样?
许是太子还在展示孝道,过几天就会命人重新布置皇帝书房吧......
换好常服的太子这便要准备离开回东宫,一应奏折都由禁卫密封送入东宫。
太子不顾众人反对,不坐銮驾,只是骑马。
他也没有回到东宫,而是直奔咸扶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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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梧昨夜被人送入咸扶王府时,便预感到要出事。 可面对一问三不知的桓含霁她也无可奈何,无奈之下,虽辗转反侧但也只能歇下了。
可桓含霁却一夜未眠。
他自从知道了肉铺老板可能在传递消息之后,便一直偷偷派人盯着擎馆和肉铺老板的行踪。晚上探子来报时,他手心不禁出了一层汗。
因为昨夜擎馆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
可肉铺老板当晚就出事了,再接着的几个时辰,擎馆便被禁卫查封,里面升起火光。
今天天一蒙蒙亮,桓含霁便让小厮盯着宫里。果然,二品以上大臣有一大半被叫进宫中,还有些已经致仕,赋闲在家元老也被请进皇宫,不知所请为何。
“含霁。”
桓含霁正坐在正堂之上,等着宫里传出消息。笙梧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你不是去休息了?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又出来了?”
“睡不着。你一直坐在正堂,不是也在等消息么?” 笙梧带着些清粥小菜走了进来,“吃点吧,反正怎么都是等着。”
“你身体还没恢复,流了那么多的血,不睡足可不好......”
笙梧白了他一眼,“那也没见你去东宫看我。我自己在东宫里,做什么都有一堆人看着,难受死了。”
“我...... ” 桓含霁欲言又止,实在不知如何说,该不该说。
这时,咸扶王府大门口的马蹄声引起了二人注意。传旨的太监和侍卫们走了进来。
“皇帝病重,太子授命监国。传太子殿下手谕,凡在洛昭皇子需按时为父皇侍疾,以尽孝道。前往封地者,需尽快回京,照顾左右。”
“臣,咸扶王领旨。”
接过手谕,桓含霁眉头紧锁,询问起了传旨公公,“劳烦公公,我父王怎会突然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