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自然是信云蕖的,这会儿脸色也渐渐缓了下来。
只是还没过半晌,外头又有人求见,长宁虽然厌烦,却还是立马端坐好,吩咐人进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息颜,息颜带着两个宫女走进来,依旧是环佩叮当作响,金银首饰恨不得挂满全身的状态。
云蕖只看了一眼,就在心下犯起了嘀咕。
说实话,息颜这张脸长得还行,应该是像她母妃楚夫人,奈何这审美实在是太过难评,因此即使再如何靓丽的姿色也因为这身俗气的装扮大打折扣。
在殿内站定,息颜先是抬眼往上首瞧了一眼,在看到长宁公主身边坐着的云蕖时,她愣生生顿了半晌,末了才一脸不可置信的伸手指向云蕖。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息颜的声音带着几分尖利,在这偌大的宫殿内难免令人听着刺耳。
云蕖端坐着没动,也没打算搭理息颜这般跟疯狗一样乱咬人的做派。
倒是长宁掀着眼皮朝下方站着的息颜看过去,不过一眼,却足以叫息颜闭嘴。
“三妹如今是越发不成样了,规矩都不会,他日我合该问问教养嬷嬷是如何教导你学习规矩的!”
长宁本身就有些威严在的,眼下因着息颜方才的举动,她根本就没留情面,一时间说得息颜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对着长宁叩首行礼。
“阿颜给皇姊请安。”
息颜说完便打算起身,却发现长宁公主一直未曾让她起身,她心头存着些许不满。
隔了许久,直到跪的腿都麻了,她才抬眼看向长宁,喊了句:“皇姊。”
长宁闻声淡淡朝还跪在下首的人看去一眼,仿若才看到她一样,“起。”
息颜今日来本想着气长宁,可却不想她还没作甚呢,就被长宁来了个下马威,偏她还没法子说什么,只能憋着一口气。
“杏枝,伺候三公主坐。”
长宁淡声吩咐,杏枝心领神会,躬身伸手请息颜坐在下首的木椅上。
长宁这里处处精致,即使是木椅也做了雕花,瞧着很是好看,但再如何好看的椅子,息颜如今也看不上眼。
她只觉得从脚踏进这凌华宫起,她的气就没顺过。
眼下被指着坐在云蕖的下首,她的怒火一下子收不住了,对着杏枝便立时破口大骂,完全不顾及其他。
“你个瞎了眼的奴婢,也不看看本公主什么身份,如何能坐在她下首?”说着,她伸手指向云蕖,那双眼睛倏地瞪圆了,跟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嚣张跋扈成性,往常这般作为宫女们也对她颇为忌惮,然而杏枝好歹是长宁身边的大宫女,什么人没见过,纵是眼下被息颜指着鼻子骂,她也依旧面不改色。
甚至一如方才一般得体的笑着,“三公主请。”
息颜固执的站着,不肯落座,她转头往长宁和云蕖的方向看,见着长宁脸上的神色,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
合着,这小贱人是攀上了皇姊这尊大佛了!如今都敢这般嚣张,往后岂不是敢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想到这儿,息颜用力攥紧了手,她堪堪压下那些存在心中的怒火,勉强勾出一抹笑。
“皇姊,云蕖郡主的身份坐在您边上怕是不妥,阿颜虽愚钝,却也知尊卑贵贱。”
嗯,这话,不就变着法子的在说她云蕖身份卑贱吗?
云蕖在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染了几分委屈。
她低垂着头,小心谨慎的扯了扯长宁的衣袖,连声音都带上了小心:“公主,要不还是我坐那处吧,三公主难得来找您,让她跟您坐近些,也好说些体己话。”
说完这话云蕖就打算起身。
息颜瞧见她这模样,轻嗤一声,面上却比方才多了些许的得意。
然而,就在息颜迈步打算往软榻边去的时候,云蕖却被长宁拉住衣袖,紧接着直接用了些力道把人按回到榻上坐下。
云蕖本来就是演一出戏呢,她知道依照长宁的性子,必然也会陪她演这出戏,于是坐下后,她故作担忧的小心抬眸看了一眼息颜。
之后就像是被息颜的眼神吓到似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公主……我……我……这不合适!”
长宁正好面对着云蕖。
她本来因为息颜的来访格外心烦,但眼下瞅着避开息颜朝自己挤眉弄眼的云蕖,她的唇角难免勾起,隔了一会儿才落下。
“云蕖郡主是本公主的贵客,没什么不合适的,”她说着又转眸朝息颜睨了一眼,话锋直转,“倒是三妹,倘若不想坐,不坐就是,想来这凌华宫也入不得三妹的眼。”
这话明晃晃的斥责。
息颜脸色一白,咬唇看了一眼长宁,又朝云蕖瞪了一眼,这才乖乖落座。
只是即使坐下,她这张嘴也不肯落了下风,那张明艳的脸上这会儿带了几分尖酸,连带着声音也格外刻薄。
“云蕖郡主当真好本事呢。”
“这才不过多少天,便跟皇姊如此亲厚了,瞧着比我这亲妹妹都更像亲妹妹,看来往后我还是得跟郡主多学学才是。”
挺会讽刺的。
但云蕖是什么人,这种话她可是没少听过,往常在职场,什么难听的没听过,这种那都是小case,故而她面不改色的听,一点儿没露出什么不快来。
这模样当真叫息颜难受的紧,她刚打算开口再刺云蕖两句,衣裳就被身后的宫女碰了碰。
也是这时候她才想起今日来这凌华宫的真正目的。
她轻咳一声,吩咐宫女将一个锦盒献上,锦盒里头是块看着就极为上乘的玉镯,玉镯跟一般的不同,上头雕着凤凰的图案,很是精致。
见着长宁将视线落在玉镯上,息颜满意的勾起唇角。“阿颜沾了皇姊的光方才能够出宫礼佛,故而想着过来谢一谢皇姊,可皇姊这儿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我寻思了许久这才想到了这枚玉镯。”
她话落,见长宁没什么反应倒也不急了,只捂唇低笑一声,方才继续:“皇姊前些时候染了风寒,一直在凌华宫养病,或许不知,这玉镯是乌苏进贡的,只这一枚,父王瞧妹妹那儿没什么好东西,便做主给了妹妹,妹妹瞧着皇姊与这玉镯更配,今儿便想着借花献佛,把它送给皇姊了。”
屁的借花献佛,这明显就是借着玉镯想方设法的戳长宁心窝子呢。
云蕖就是再如何不熟悉这儿,也清楚息国后宫眼下的情形。
息王后与国君息擎少年夫妻,两人算是相敬如宾,奈何王后当初生产长宁时伤了身子,再无法生育,因此到如今她膝下不过长宁公主一人。
而息颜的母妃楚夫人,当初凭借一曲鼓上舞收获帝心,多年来盛宠不衰,加之肚子给力,生了息颜和四皇子息骏,在这后宫中也的的确确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息国君兴许想一碗水端平,故而待长宁这个嫡公主可谓是宠爱有加,奈何楚夫人又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一来二去的,有时候自然也难免有些偏袒了。
也正因这样,息颜才会上赶着来找找存在感。
云蕖侧眸看了长宁一眼,长宁面上虽没什么变化,但眸子还是逐渐冷了下来。
“那便多谢三妹了,三妹还有何事?”
然而,长宁话音刚落,一声突兀的惊叫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