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显然没想到云蕖会这般不好说话,她们这些人一向欺软怕硬,这会儿自然也被云蕖的气势唬住了。
她立时恢复了半蹲的姿势,有些不自在的解释:“禀郡主的话,方才有一飞虫,奴婢担心飞到您和六公主的身上,这才起了身。”
云蕖听了宫婢的话,只觉得好笑,她嗤笑一声:“哦,那可真是难为你一片用心良苦了。”
“能为郡主效劳是奴婢的荣幸。”宫婢说得简直比唱的还好听。
然下一瞬,宫婢面上的笑意便不见了踪迹。
“既如此,你便去掖庭领三十大板吧,我会更高兴的。”云蕖素日很少对下人动怒,因此旁人都觉得她这人兴许就是个没脾气的,但眼下当真动了真格却还是叫人有些害怕。
只见那宫婢绷直了一张脸,似是不敢相信云蕖会下这样的令。
“郡主,奴婢乃冰泉宫宫婢,您恐怕还没这个权利处置奴婢吧。”
一听这话,云蕖算是闹明白了,她就说寻常宫人就是再如何嚣张,也应当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公主,但若是这人出自冰泉宫,那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奴才肖主,这冰泉宫里头的人横行霸道也不是头一回了。
云蕖故意抖着声:“啊,原来你是冰泉宫里伺候的呀?失敬失敬!”
云蕖边说还边冲那宫婢拱拱手,一副被震慑住的模样。
那宫婢一瞧,脸上立时显出得意之色,她站直身子,脊背挺立,很有种高高在上的架势。
“既知晓奴婢是冰泉宫的人,那郡主还是万事多思虑一些吧,今日这事说小了不过就是奴婢替六公主着想,哪儿还有旁的事?又何劳掖庭来处置奴婢呢?”
云蕖在一旁听着,心里都快替她拍手了,冰泉宫里头果然是人才辈出啊,这假的都能说得跟真的似的。
故而云蕖轻笑出声,“倒也是,这确实不值当。”
那宫婢只当自己的话起了用,这会儿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她得意的冲六公主息妙笑了笑,又跟云蕖见了一礼,便打算离了这处。
然还不及她迈出步子,云蕖的话便让她登时走不下去了。
“半夏,你便将人带去凌华宫,交由长宁公主处置吧,对了,千万记住将方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长宁公主听。”
宫婢原先只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哪里想到云蕖竟会将她往长宁公主那儿送,谁不知道长宁公主虽素日不爱出门,但收拾宫婢的手段却是一等一的厉害,若是当真到了凌华宫她这条命也算是交代了。
宫婢登时抖着身子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往外头流:“郡主……郡主饶命,奴婢错了,奴婢知错,奴婢愿意去掖庭领三十板,求郡主不要将奴婢送至凌华宫。”
云蕖低眸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面上没了方才的笑意,她拧着眉,一脸的嫌恶。
“楚美人如今尚在禁足,三公主也在冷宫,怎的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出来欺辱皇室公主?是当真不怕烧在你们冰泉宫里的火再更胜一些?”
云蕖说罢,不再搭理地上跪着尚且还在求情的宫婢,她转身看向息妙,声音和缓下来:“六公主,如何处置单看您的意思。”
息妙脸上有着些病态的白,显得整个人瞧着便柔弱,她见云蕖将人交给自己处置,一时还有些不可置信,她努力控制着情绪,颤抖着询问:“我……当真可以处置她吗?”
云蕖点点头,继而开口:“您是公主,金枝玉叶,自然由您处置最为恰当。”
似是受了鼓舞,息妙的面色微微涨红,眼角也有泪意闪过,她将视线从云蕖身上转至地上跪着仍在求情的宫婢身上,末了才开口:“那便劳烦郡主将人送至皇姊处,我相信皇姊会替我主持公道。”
得了这话,那宫婢算是彻底没了气力,她瘫软在地,还是被半夏扯着才起身往凌华宫去。
息妙跟在两人后头,刚走出两步,她又止住步伐,往后看向云蕖,那双恬静的眸子中布满了感激:“今日多谢云蕖郡主,改日我定登门致谢。”
云蕖没在意,她素来出手就不是为了什么感谢,因此眼下也就没当回事。
待几人离开,云蕖方才提步重新往霜花居去。
因着路上耽搁了片刻,到霜花居门口时,已经比素日多用了半柱香。
青松在门外走来走去,一脸的焦灼,单单是这半炷香,他都想出了好几种可能了。
因此当云蕖出现在视线中时,青松几乎是三步并一步的便冲向云蕖。
“郡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可把奴才担心的!”
云蕖看了一眼面前过分夸张的青松,虽然奇怪,却还是先行问了宁政的情况:“公子如何了?太医可有说怎么会晕?”
青松一听云蕖的问话,立时想起宁政的交代,原先差点要浮上脸的笑意,一下被他压了下来,他瘪瘪嘴巴,一脸忧色。
“应是无大碍了,想来是先前身子就不大好,前几日又受了伤,几番折腾才会晕,现下太医开了药,公子用下之后好了不少……”青松说着又转了语气,“本来应当无碍的,只公子今儿不慎弄到了伤口,伤口裂开,奴才劝过公子,哪儿知公子不听,唉……想来公子还是最听郡主的话。”
青松说完,只恨不得在心里给自己点个大大的赞了!
请问有他这么好的奴才吗?没有了吧?!主子的恋爱得靠他助攻!主子的进度得让他来把控!他就是主子们恋爱道路上的推手!
青松正洋洋得意呢,却不想云蕖突然转眸朝他看过去,他笑还没收下去,便正对上一双狐疑的眸子。
“你说,你们公子伤口又裂开了?”云蕖拧着眉。
青松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公子那伤口裂开好大一块呢!”
可云蕖明明记得,昨儿她送晚膳时不小心瞧见宁政换纱布,明明已经结痂了啊!
结痂的伤口轻易裂不开吧!
沉默半晌,云蕖几乎一下想到了今儿这事是怎么回事了,她按耐住想要转头离开的冲动,冷冷的瞧了一眼面前的青松。
“是吗?既如此公子方才都做了什么?怎的就伤口裂开了?”
青松没听出云蕖的试探:“公子就一直在看书……”
待话音落下,青松方才意识到不对劲,他一下捂住嘴巴,眸子睁大,就那么盯着云蕖。
青松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云蕖几乎想都没想便转了打算往宁政那儿去的步子。
忽然,只听宁政书房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声音不小,即使隔着这么一段距离都能清晰的被察觉。
还不等深想,云蕖已经不受控制的重新往书房那头冲过去了。
她用力推开书房的门,瞧见的便是宁政眼下正揉着头扶着椅子,俨然一副刚摔了爬起来的样儿。
方才还存着的气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云蕖登时冲到宁政身侧,手上带了些力道的将人扶起坐到椅子上。
“公子不是用了药,怎还会晕倒?”云蕖蹙着眉头,面上全是担忧。
“还有,昨儿不是伤口瞧着都好了,怎的还会触发旧疾呢?太医可有说是为何?”
宁政撑着头,斜眼盯着如今眼中心中都是他的云蕖,一言不发。
“公子,你能不能告诉我呀?我都能接受的……”
云蕖的声音在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染上了些许的哭腔。
“无妨……只是今儿没好好用膳。”宁政说着转头彻底看向云蕖,“兴许得要郡主在才能无事吧。”
云蕖原本满心的担忧在宁政这一句话中变成了疑惑。
待看向面前这人那浅浅勾起的唇角时,云蕖才察觉自己这是又被人给耍了。
宁政这人!怎么这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