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座上的邪祟压根不管郁金堂是否答应,说完之后,并指捏出一个法诀,一个死人手形状的血红色咒印就长在了郁金堂的眉心。
“喂,我都还没答应,你干什么!”
郁金堂恼怒不已,但气归气,她是真的一刻钟都不想在这个秽气地方多逗留,咒印能上就能解,以后有的是办法弄掉。
她正打量血河那个位置,是三百年前自己打的连接隧道入口,就被邪祟喊住。
“小娃娃,你有个东西落在我睡觉的地方了,我替你拿上来了。
以后别再丢三落四了,再丢就没人能捡上来还给你了。”
那邪祟笑得慈祥,莲花座悬空,飘到郁金堂身前,邪祟又狠狠揉了揉郁金堂的脑袋。
一副恨不得要把郁金堂搂进怀里狠狠亲的架势。
郁金堂吓得朝后退,手上却被塞进一本雪白封面的手札。
歪歪扭扭用毛笔写着斗大的字,“虫记”
郁金堂心里咋舌,当时她写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第二次蜕皮那会,才十岁,第一次有意识蜕皮。
“你……算了,我也懒得问了,横竖你已经死得只剩下残骸,问再多,也是白搭。”
郁金堂收好自己的手札,死死抱在怀里。
她有太多重要的事,记在这本书里,得回去好好翻翻。
邪祟顺道又把醉心宝镜塞给了郁金堂。
“你们这后生出来的娃娃,个个古灵精怪,难带得很,你师傅当年也是厉害,一个人带俩个捣蛋鬼,真是辛苦她了。”
说完,就是一掌,一道风将郁金堂卷起,朝着翻滚无数腐败碎尸的血河里俯冲。
眩晕过后,郁金堂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爱丁村祠堂。
程星客不见了,白狼心也不见了。
她打开神识,扫过爱丁村全部地方,都没有探查到任何有关两人的行踪。
摸了摸手里的醉心宝镜跟手札,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是她?
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她把镜子摆在供桌上,又点燃一对被吹灭的红烛。
她低下腰,又对着镜子照了一遍,还是她。
不信邪,双手举着镜子,左照照,右看看,还是没有一丝变化。
郁金堂顿时气得不行,一拳打在镜子中央,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的琉璃镜面爆裂,像铺开的蛛网。
一个穿着白衣的器灵慢慢悠悠从镜子里爬出来,双眼被白布裹着,嘴唇乌黑,面色煞白,一双手亦是铁青,长着半寸长白的锋利指甲。
器灵摸摸自己茂密飘逸的秀发,拨开露出自己的脸。
“魔尊大人,您为什么又要打碎我的本体?我灵气微薄,能化形已经是积攒了数千年的灵气,再碎一次,我就要彻底散了……”
器灵哭得伤心,脊背一抽一抽的,看着怪可怜的。
郁金堂推了推她肩膀,见器灵不动,又探头从她胳膊肘下面看。
“你真哭了?我记得我之前在你这里存过档,你把我当时存放的东西给我找出来。”
郁金堂严格意义上,并不是魔尊。
毕竟打败帝鄢之后,她没有举行登基仪式。
但话又说回来了,整个魔界被她杀灭种了 ,她当不当魔尊,都已经无所谓了。
“魔尊大人,您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您之前不是这张脸的呀。”
器灵的眼睛,就是醉心宝镜的琉璃镜面,只要镜面能照人,她就能视物。
长在她幻化女身上的眼睛是一双假眼睛,包括她的女身,也是参照其它凡人女子,幻化而来。
“我郁金堂怎么样,用哪张脸,需要给你写报告打申请吗?”
郁金堂面色很臭,显然被戳中心里不爽的点,瞬间勃然大怒。
器灵也吓得不敢继续问了,利索用指甲划开镜面,从水银状的漩涡里,钩挖出一颗霞光溢彩的珠子。
足有鹌鹑蛋大小,但圆滚滚的。
当年郁金堂去魔界杀帝鄢之前,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死,于是疯狂甩籽,将此前自己杀死的所有修士埋进那一处洞府,当做轮回蛾虫卵的孵化地。
轮回蛾不会死,是因为魂魄永存,只要魂魄不灭,换多少躯体都无所谓。
郁金堂给自己生了很多备用躯体,如果死在魔界,自己的魂魄只要能逃出血河,还能继续钻进那些轮回蛾虫卵里再次复苏。
这颗珠子,是凌绝宗大殿屋脊上神兽千目的眼睛。
千目作为看护宗门安全的神兽,它有很多只眼球,每一只眼球,都能存储影相,水火不毁。
郁金堂带着师妹骨骸离开凌绝宗前,挖下了千目这只眼球。
她不想被别人看见这段影像。
郁金堂捏着那只千目眼球,闭上眼,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时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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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明道人捡回郁金堂的时候,她还怀着身孕,肚子圆鼓鼓的,像是怀胎十月,一身玄黑道袍,高冠黑发,眉间一抹血痕。
她拦着在六岁的郁金堂身前,看着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不要再吃腐肉了,跟我回凌绝宗长命峰,我给你吃好吃的。”
仿佛怕郁金堂不上当,枳明道人直接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大口袋,一打开,比郁金堂两个加一起都大。
郁金堂不会说话,冲着枳明道人啊啊啊乱叫,手里拿着一截已经腐败的手臂,嘴里涎水乱流,浑身都臭烘烘,被飞蝇围绕。
枳明道人一看小怪物不听话,也不多说,祭出自己打枣子的竹竿一挑郁金堂的破布衣裳,轻飘飘把人用竹竿挑进自己乾坤袋里。
郁金堂说白了,就是一只有些灵智的虫,不甚聪明,时常记错自己是谁,被魂魄里的怨灵占据灵台,说出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