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死了怎么办?”瘦子狱卒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他在这监狱里干了好几年,见过不少犯人挨打,可从没见过一个半大小子挨了一鞭子就变成这样。更何况,这小子还是个外国犯人,身份不明,要是莫名其妙死在狱里,上头怪罪下来,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就在这时,狱医程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嘴里还不耐烦地抱怨:“哪里那么多事,催什么催,催命吗?”他脚步没停,直接进了牢房。瘦子狱卒连忙迎上去,赔着笑脸说:“程大夫,您可算来了,快看看这小子,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程大夫没搭理狱卒的殷勤,径直走到韦睿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搭上他的脉门。韦睿躺在那儿,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程大夫的手指在韦睿腕上一按,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色迅速冷下去。他沉默了良久,期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看得瘦子狱卒心里直发毛。
“程大夫,这小子情况怎么样?”瘦子狱卒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程大夫叹了口气,收回手,慢悠悠地说:“脉如蝉翼,气若游丝,恐怕就在不日了。赶紧通知他家里人吧。”
瘦子狱卒一听就急了,忙说:“不是,程大夫,您可是神医,怎么一开口就这光景呢?您再好好想想办法啊!”
程大夫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要你教我做事?我若有办法,我不会做吗?是谁下手这么狠毒,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你们谁干的?”他目光一扫,狠狠瞪向周围的犯人。刀疤男缩了缩脖子,低头不敢吭声,心里却嘀咕:还不是你那一鞭子打的?
瘦子狱卒支支吾吾,也不敢承认是自己下的手。他搓了搓手,陪着笑央求:“程大夫,您就再想想办法吧,这小子要是死了,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程大夫冷哼一声,显然不耐烦了,但耐不住狱卒苦苦哀求,他还是从药箱里掏出纸笔,刷刷写了几行字。“罢了,我开几剂吊命的汤药,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命硬不硬了。”说完,他把药方递给瘦子狱卒,转身就走。
瘦子狱卒接过药方,连声道谢:“多谢程大夫,我这就去抓药。”他看着程大夫的背影,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韦睿的生死还是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他转头又看了一眼韦睿,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脸色比刚才还白了几分,心里不禁打鼓:这小子,到底能不能撑过去?
瘦子狱卒捏着程大夫给的药方,急匆匆走出牢房,找到手下马六,吩咐道:“快,拿这个去抓药,别耽误了!”马六接过药方,点头就跑。瘦子狱卒没停下脚步,转身直奔监狱的押司,准备向上司汇报韦睿的情况。他心里清楚,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上头怪罪下来,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押司里,监事正坐在桌前批阅文件,听到敲门声,头也没抬地说:“进来。”瘦子狱卒推门进去,恭敬地行了个礼:“大人,小的来报告,那个外国犯人韦睿的情况。”
监事抬起头,皱眉道:“怎么了?他不是好好的吗?”
瘦子狱卒苦着脸,低声道:“大人,他现在命悬一线,程大夫说恐怕就在不日了。”
监事一惊,拍案而起:“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们是怎么看管的?”
瘦子狱卒低着头,不敢直视监事的眼睛:“是……是小的失职,昨晚犯人们打架,韦睿被打伤了,后来我又……”他顿了顿,没敢说是自己那一鞭子加重了伤势,只含糊道:“总之,他现在情况很糟。”
监事气得脸色铁青,骂道:“混账!上头交代要好生看管,你们就是这样看管的?快去通知商会和他的家人,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瘦子狱卒连声应是,退了出去。他先去了商会,把韦睿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纪菲烟。纪菲烟正坐在厅里喝茶,听到消息,手里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猛地站起来,惊道:“什么?韦睿命悬一线?怎么可能,他昨天还好好的!”
狱卒没有回应纪菲烟的询问,直接告退了。
纪菲烟急得团团转,但也知道规矩,只能强压下焦急。她咬了咬牙,转身跑向领馆,准备找王领事商量对策。一路上,她脑海里全是韦睿那张苍白的脸,心乱如麻.
守卫通传之后,纪菲烟气喘吁吁地冲进领馆,王领事正在书房里翻看一本书。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微笑道:“纪主事,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纪菲烟眼眶一红,声音颤抖:“王领事,韦睿……韦睿他命悬一线了!”
王领事一愣,放下书,站起身:“什么?韦睿怎么了?”
纪菲烟把狱卒的话复述了一遍,越说越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王领事听完,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儿,语气平稳地说:“纪主事,你先别慌,我们不要自乱阵脚。韦睿的事还没弄清楚,我们得先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纪菲烟擦了擦眼角,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
王领事和纪菲烟带着仆人,坐上马车前往监狱。一路上,纪菲烟攥紧了手帕,眼睛盯着车窗外,嘴唇抿得紧紧的。王领事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看起来很平静,可手指却轻轻敲着膝盖,显然也在思考什么。
马车在监狱门口停下,瘦子狱卒早就等在那儿,见了他们连忙迎上来,恭敬地行礼:“王领事,纪小姐,请随我来。”他带着两人穿过阴暗的走廊,朝关押韦睿的牢房走去。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角还有老鼠窜过的声音,纪菲烟皱了皱眉,心里更替韦睿担心。
快到牢房时,离着还有十来米,王领事和纪菲烟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你们不要惊慌,我是韦睿,我现在正在演一出苦肉计,你们见了我,就死命哭,假装我是一个将死之人。”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他们耳朵里。
两人一惊,但都没表露出来。王领事眼皮微微一抬,纪菲烟的手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传音入密的小伎俩虽然少见,但也不至于让他们乱了分寸。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迅速交流了一下,决定配合韦睿的计划。
瘦子狱卒走到牢房前,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回头说:“王领事,纪小姐,人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他推开门,带着几分小心退到一边。
王领事和纪菲烟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韦睿躺在一堆破草上,脸色苍白得吓人,脸上那道鞭痕红得刺眼,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咽气。纪菲烟心里一紧,虽然知道这是演戏,可这模样还是让她鼻子一酸。
纪菲烟一进牢房,看到韦睿那副惨样,立即扑倒在地,哭喊道:“韦护卫,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不能有事啊,你还这么年轻!”她一把抓住韦睿的手,眼泪哗哗往下掉,哭得撕心裂肺,连嗓子都哑了。
王领事站在旁边,神色悲痛,叹息道:“韦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颤抖,眼眶也红了,仿佛真的痛心疾首。
韦睿半睁着眼,看了他们一眼,又无力地闭上,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在用最后的力气喘息。纪菲烟哭得更厉害了,扑到韦睿身上,喊道:“韦护卫,你一定要挺住啊,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
周围的犯人和狱卒都被这一幕震住了。刀疤男本来还想幸灾乐祸,可看到纪菲烟哭得这么惨,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低声嘀咕:“这小子,命真苦。”其他犯人也都红了眼眶,有人抹了把泪,有人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