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的金湖县人民法院,空调开得像座冰窖。沈影穿着香奈儿套装坐在被告席,睫毛上挂着泪珠,像只怕冷的蝴蝶。旁听席上,她老公老陈盯着她后颈的玫瑰纹身,突然想起三年前在三亚,她趴在瑜伽垫上对他笑:\"老公,这纹身是为了纪念咱们结婚十周年呢。\"谁能想到,这朵玫瑰的刺,最终扎向了20岁的健身教练阿凯。
故事得从2016年的深秋说起。沈影在淮海中路的咖啡馆遇见阿凯时,他正对着菜单发愁,卫衣袖口磨出毛边,像只落魄的小狼狗。作为年薪百万的投行精英太太,她随手帮他付了单:\"弟弟,姐姐请你喝 latte。\"两周后,阿凯出现在她的私教课堂,紧身运动服下的肌肉线条,比她收藏的爱马仕包还要漂亮。
\"姐姐的核心力量不够哦。\"阿凯的手按在她腰上,沈影听见自己心跳声比瑜伽馆的颂钵还要响。那晚回家,她对着镜子扯掉浴袍,后颈的玫瑰纹身沾着水珠,突然觉得十年婚姻像件过时的高定礼服,好看却扎人。从此,每周三次私教课变成了地下情,她往阿凯的银行卡里打钱,像给宠物狗丢骨头,一万两万地丢,丢得阿凯从住合租房到搬进修贤路的单身公寓,丢得他开始叫她\"影姐\"。
变故发生在2017年夏天。阿凯创业开了健身工作室,朋友圈开始晒会员合照,其中有个穿lululemon的姑娘,笑起来有对梨涡。沈影盯着照片,指甲掐进掌心:\"弟弟,你最近很忙?\"电话那头传来器械碰撞声:\"影姐,我在带课呢,回头聊。\"再打过去,关机。她像被掐了尖的玫瑰,蔫在真皮沙发上,突然发现自己除了银行卡,什么都留不住。
雇凶的念头来得像场暴雨。沈影在深夜刷着小红书,突然刷到个黑色幽默段子:\"想让前男友后悔?雇个杀手吓吓他。\"她鬼使神差地加入了个叫\"暗夜猎人\"的qq群,群主龙哥的头像居然是只戴着墨镜的二哈。\"姐,咱这行明码标价,致残十万,致死二十万。\"龙哥的语音带着湖南口音,像在卖臭豆腐,\"先付定金,不成功不收费。\"
第一次行动在9月23日的上海。杀手何周蹲在阿凯租住的楼道里,手里的电棍是拼多多买的,99包邮。看见阿凯哼着歌上楼,他猛地扑上去,电棍怼在对方腰上——没反应。\"我艹,没电?\"何周骂娘的功夫,阿凯已经挣脱,追着他跑了三条街,最后他跳进垃圾桶才躲过一劫。沈影在监控里看见这幕,气得摔了个爱马仕茶杯:\"废物!你是去杀人还是演喜剧?\"
第二次袭击转移到金湖。何周吸取教训,提前三天踩点,发现阿凯老家的单元楼没装监控,大喜过望。10月6日凌晨,他躲在楼梯间,闻着楼道里的油烟味,手心全是汗。看见阿凯的手机光晃上来,他握紧匕首冲出去,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比他心跳还响——这次没失手,刀锋直接扎进阿凯脖子,血珠溅在墙面上,像朵开败的红玫瑰。
医院的抢救室里,阿凯的妈妈哭成泪人,老陈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三年前,沈影流产后也是这样哭,只不过那时她哭的是\"我们的爱情结晶\",现在哭的是\"我的弟弟怎么会被人杀\"。警方很快锁定何周,他在网吧登记时用了真实身份证,理由是\"怕老板不认账\"。审讯室里,他对着民警比划:\"那电棍真的不行!我回去找商家差评,结果店铺倒闭了!\"
顺藤摸瓜找到龙哥时,他正在长沙的夜市吃小龙虾,看见警察扭头就跑,掉进了臭水沟。而沈影被捕那天,正在恒隆广场买新款瑜伽垫,导购小姐笑着问:\"太太还是要粉色吗?\"她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戴上了手铐,指甲上的香奈儿美甲刮到购物袋,发出刺耳的响。
法庭上,沈影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她盯着阿凯脖子上的疤痕,想起他第一次喊她\"影姐\"时的样子,想起他教她做倒立的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把他的影子投在她背上,像道温暖的刺。而现在,那道刺变成了真正的伤,永远留在了阿凯的生命里。
\"我只是不想失去他......\"她的声音像片被揉皱的落叶。老陈在旁听席冷笑,突然明白,沈影爱的从来不是阿凯,而是那个能掌控一切的自己。当阿凯开始挣脱她的掌控,她便用最极端的方式,试图把这份虚妄的所有权永远钉在十字架上。
判决下达那天,金湖县下着小雨。沈影被押上警车时,看见阿凯在医院门口晒太阳,脖子上缠着纱布,像只涅盘的凤凰。她突然想起瑜伽馆的冥想词:\"放下执念,方能自由。\"可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在执念里筑了座监牢,把别人困在里面,也把自己封在其中。
故事的最后,老陈卖掉了他们的别墅,把沈影的瑜伽垫扔进了垃圾桶。而阿凯的健身工作室越开越大,那个有梨涡的姑娘成了他的合伙人。每当有人问起脖子上的疤,他就笑着说:\"被玫瑰刺扎的,不过现在,那朵玫瑰已经学会在合适的地方绽放了。\"
淮海中路的咖啡馆还在,只是再也没有穿香奈儿的太太对着20岁的小伙笑。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菜单上的latte图标,像滴永远不会冷掉的眼泪,纪念着这场始于欲望、终于毁灭的荒诞情缘。而那个叫\"暗夜猎人\"的qq群,早已在警方的打击下解散,群主龙哥的二哈头像,最终成了这场黑色喜剧中,最荒诞的注脚。
法庭外的梧桐树下,法医老周翻着卷宗叹气:\"爱情这东西,练得好是瑜伽,练不好就是枷锁。\"他不知道,在某个看守所里,沈影正对着墙壁发呆,后颈的玫瑰纹身贴着医用胶布,像朵永远开不出春天的花。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深秋的午后,当她把手搭在阿凯肩上,以为抓住了青春,却没想到,抓住的是带刺的藤蔓,终将自己勒得遍体鳞伤。
金湖县的夜景亮起时,何周正在看守所里啃馒头,想起自己拼多多买的电棍,突然笑出了声。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因为一次错误的点击,永远停在了28岁的秋天,就像沈影的人生,因为一次错误的心动,永远困在了38岁的寒冬。
这世上最危险的瑜伽,从来不是倒立或后弯,而是人心的失衡。当控制欲战胜了理智,当占有欲淹没了良知,再美的玫瑰,也会变成伤人的刺,扎向别人,也扎向自己。而那些藏在瑜伽垫下的秘密,终将在法律的阳光下,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