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小将军——”
此乃父亲的声音?
在西南,即便军中,他也从未如此称呼自己,此番何意?
骆玖语策马至前,低声问道,“爹爹,您唤我何事?”
骆青松却毫不避讳,朗声道。
“你身为西南军行外先锋校,不走前头,却躲于后头,意欲何为啊?”
当年皇上听闻骆玖语带兵打仗、刺探军情,被民间誉为“骆小将军”,便欲赐其军衔。
但骆青松不愿女儿与皇权纠缠,便婉言谢绝。
两年前,朝中有人以此为由多次谏言。
称骆玖语身为女子,却与男子一同操练,恐扰军纪。
后不知是何方神圣为皇上献了策,特赐骆玖语“西南军行外先锋校”之名号。
“行外”,便是不在军队编制之内,不得军饷,亦不受皇权束缚。
但又以“先锋校”之名,为她的军功正名,一举两得。
如今,这名号终得用武之地。
“爹爹,西南军凯旋,我于将士中已是不妥,不可再抢风头。”
“胡言乱语!”骆青松轻声斥责。
随即,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大声说道。
“骆玖语,乃皇上亲赐之西南军行外先锋校。既是西南军之人,与众将士一同进城,有何不可?”
“末将愿与骆小将军一同!”
“骆小将军威武!”
西南军将士齐声高喝!
这助威之言一出,前排那些多嘴之臣,皆紧闭双唇,面露愧色,不敢再言。
他们自然知晓此事,皇上当时为这小丫头大发雷霆,也不知一武将之女有何可维护。
但骆青松的性情,他们亦了解。
惹了他,他们也没好日子过,此刻还是沉默为妙。
正此时,前方自皇城内驰出数骑。
走近一瞧,领头之人身着蓝灰色宦官服,手持圣旨,正是皇上身边的内侍主管福公公。
而另一骑,玄衣黑马,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正是瑾王。
骆青松望了一眼,眉头微皱。
臭小子,还道什么分别了,怕闺女不安心。
怕是你自己不安心吧,这才一日未见,便又追来了。
真是张扬!
一旁的骆玖语亦是心生疑惑,瑾王押解犯人回京都。
尚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怎会有空前来迎接他们?
“圣旨到,西南虎翼军大将军骆青松及西南军将士听旨——”
骆青松遂率西南将士及百官朝臣,纷纷跪伏于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南虎翼军英勇善战,屡建奇功,实乃国家之栋梁,百姓之福祉。今西南众将凯旋而归,功高盖世,朕心甚慰。念众将征战之苦,特赐尔等即刻回府休憩,以养身心。晚间之时,朕将于宫中设宴,亲自褒奖将士之赫赫战功,与群臣共庆此盛世之功。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骆青松接过圣旨,将士们个个面露喜色。
虽保家卫国乃是将士之本分,但得皇上如此赞誉,将士们心中亦是宽慰不已。
骆青松对几位副将细细叮嘱,又与一众朝臣打了招呼、寒暄片刻。
他正欲携家眷离去,却见福公公仍在一旁静候。
“侯爷,皇上口谕,请您移步宫中一叙。”
福公公满面春风地说道。
骆青松与当今圣上自幼相伴,情谊深厚,与福公公亦是熟稔。
见他如此神情,骆青松心中便已猜到几分,那老狐狸定是没好事。
他瞪了瑾王一眼,欲寻个答案。
可瑾王自与福公公至此,目光便未曾离开过骆玖语。
这更添了骆青松心中的闷堵。
“福公公,本侯刚回京都,能否先安顿好家人,再前往宫中?”
虽面对的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但骆青松身为皇上心腹,语气中亦无太多客气。
“哎呀,侯爷,皇上特意吩咐,让您先入宫叙旧。若觉疲惫,可在宫中沐浴更衣,晚间直接参加宫宴。”
福公公被怼,却依旧笑容满面。
他瞥了瞥旁边的瑾王,笑容更甚补充道。
“皇上还说,家眷您大可放心,您的家人便是他的家人,由瑾王殿下护送回侯府便是。”
果然!
呸!
这只老狐狸!待会有你好看!
骆青松心中暗骂,但当着众人之面,也不好发作。
“那便劳烦福公公带本侯走一趟了。”
骆青松往前走两步,却见福公公并未行动。
“侯爷,杂家还有一道圣旨要宣,这便由小安子带您前往。”
另一道圣旨?
骆青松心中一惊,莫非是他所想之事?
他凑近福公公,低声问道。
“福公公,那道圣旨可是与骆家有关,若是可否透露一二……”
能如此肆无忌惮打听圣旨的,全景国望去,怕也只有骆侯爷了。
福公公不慌不忙,将手中圣旨轻轻扬了扬。
“陛下果真是料事如神,也是您二位情谊深厚,他早料到您有此一问。”
福公公清了清嗓子,“陛下说,告诉那只骆狐狸,这圣旨与他闺女是好事,却又不是他所想之事。若要知道,便快快来见朕。”
言罢,福公公向皇城方向拱了拱手。
“侯爷,陛下的话,我原话转达,您便放心去吧。我这传完旨,随后便到。”
你才是狐狸!
你与你那儿子都是狐狸!
从福公公处得不到任何提示,还要被皇上一诳,骆青松心中暗自咒骂。
但他与皇帝的情谊再深,君臣之礼亦不可废,这个道理他自是懂得。
面对失去记忆的骆玖语和新妇庄文雅,他只能对不太靠谱的儿子骆慕辰细细叮嘱一番。
“你放心进宫吧,爹。祖母那边有我呢。”
骆慕辰知晓父亲所忧,一拍胸脯应承下来。
他怕父亲不放心,又补了一句。
“再不济,还有瑾王殿下在顶着呢。你不信我,还能不信他?放心吧。”
“……”
骆青松心中腹诽:那你当我不放心的是谁?!
在西南瑾王求娶之时,骆慕辰并未在场,后又一直押解犯人。
因而他至今尚不知妹妹与瑾王之事,更不知他这话在父亲听来,有多么无奈。
众人面前,骆青松也不好明说,只能恨铁不成钢地交代几句,终是离去。
瑾王巴不得立即贴近小丫头,诉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
但转眼又有几位不长眼的凑了上来。
“骆世子、骆小姐,这几位是三皇子、五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几位殿下都是特意来迎接诸位的。”
一位年岁较长的公公在一旁介绍道。
骆家家眷一见这阵仗,又是一番行礼。
这里毕竟是京都城,骆玖语作为女眷向后靠了一些避嫌。
骆慕辰这位侯府世子则迎上去,与几位皇子客套寒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