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三月,北地朔风却愈发凛冽,刀子般刮在脸上,寒意直透骨髓。
过了雁门关,地势骤然险峻,重峦叠嶂,沟壑纵横。
原本勉强平坦的官道,也变得崎岖难行,马车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颠簸,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李婉儿在车厢内被晃得有些难受,紧紧抓住扶手,精致的脸庞略显苍白。
小喜和小梨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不时递上暖手的茶水。
袖里剑则沉默地端坐在角落,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透过车窗缝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荒凉的山林。
秦逸骑在赤鬃马上,身姿如松,目光沉静而深邃,眺望着前方苍茫起伏的山峦。
西域刀王和陈留香紧随其后,一左一右护卫在马车两侧,神情肃穆。
“殿下。”
西域刀王策马上前,压低声音说,“过了雁门关,就进入九龙崖的地界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沉重。
秦逸微微点头,眼神微眯,透出一抹寒光。
“九龙崖……山匪窝。”
“除尽一窝又一窝。”
秦逸念叨起那首听过的童谣。
西域刀王应道:“正是。”
“九龙崖匪患由来已久,官府多次派兵围剿,皆是无功而返。”
“那些山匪,熟悉山中地形,狡猾得像狐狸,防不胜防。”
陈留香也补充道:“而且九龙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匪藏匿其中,如鱼得水。”
秦逸沉声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戒备,莫要阴沟里翻船。”
“诺!”
西域刀王和陈留香齐声应道,立刻将命令传达下去。
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护卫们愈发警惕,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刀剑出鞘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山林间,显得格外刺耳。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正午时分,车队缓缓驶入一处山坳。
【签到成功,获得二品修为】
一股暖流灌满秦逸全身。
“爽!”
刀王内心惊讶,立刻奉承道:“殿下天纵奇才,敢问可是突破二品了?”
秦逸点点头,纵马疾驰。
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小村庄,几缕炊烟袅袅升起,远远望去,似乎一片祥和宁静的景象。
“殿下,前面有个村庄,不如在此稍作歇息,用些午膳?”
西域刀王请示道。
秦逸抬眼望去,眉头微微皱起。
村庄静得出奇,甚至有些过分宁静了。
这时,村口大树下,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朝他们招手。
“各位官爷,旅途劳顿,进来歇歇脚吧!”
秦逸回头看了看略显疲惫的众人,心想有陈留香和刀王这两位高手在,谅那些山匪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便点了点头。
“也好,休整片刻。”
马车缓缓停在村口,士兵们开始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秦逸一行人跟着老头走进村庄。
“咱们这儿叫双沟村,老朽是这里的村长,叫李老汉。”
老头一边走,一边热情地介绍着,“咱们双沟村,别的没有,这山里的甘泉和河里的鱼,那可是一绝!”
“用这山泉水炖出来的鱼啊,鲜美无比,各位官爷待会可要好好尝尝!”
“多谢老丈盛情,我们可有口福了!”
秦逸笑着回应,同时隐晦地冲陈留香和刀王使了个眼色。
两人都是人精,瞬间领会。
陈留香不动声色地消失在人群中,如同融入了空气一般。
而刀王则故意板起脸,凶神恶煞地露出腰间的弯刀,刀鞘与刀身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老头?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嗯?”
刀王的语气强硬,老头的身形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热情。
“瞧您说的,几位一看就是官家的人,从官道而来,定是良善之辈,老朽一把老骨头了,有啥可怕的?”
老头的回答滴水不漏,语气自然,但秦逸心中却越发感到不对劲。
这老头,太热情了,热情的有些过分,反而显得虚假。
空气中,也隐隐飘来一丝不易察觉的腥臭味,被炊烟掩盖,若有若无。
“柱子,柱子!”
老头对着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喊道,“去南河摸几条大鱼上来,有贵客到!要大的,新鲜的!”
“好嘞!”
屋子里传来一声粗犷的应答,紧接着一道健硕的身影从屋子里窜了出来,应了一声,便匆匆消失在村庄深处。
“咳……年轻人就是性子急哈。”老头转过头,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掩盖点什么。
老头虽然啰嗦,但整个村庄却静得出奇,静得让人心底发毛。
没有孩童嬉戏的喧闹,没有妇人唤夫的家常,甚至连一声狗吠都没有,安静得仿佛一座死村。
“前面就是老朽的家了,几位官爷,请随老朽来,歇歇脚,喝口水吧。”
老头指着前方一间略微干净点的屋子说道。
秦逸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老丈,您先请。”
他心中越发警惕,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刀王紧跟在秦逸身后,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随后随着秦逸走进了屋内。
屋子里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条长凳。
老头招呼几人坐下,笑呵呵地说:“几位稍作休息,老朽去给你们接几碗山泉水解解渴。”
说完,便转身走向屋后。
待老头离开,秦逸压低声音问道:“刀王,你可闻到什么味道?”
西域刀王鼻翼翕动,仔细嗅了嗅,脸色骤然大变,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
“是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而且……不止一股!”
李婉儿被刀王的话吓了一跳,脸色更加苍白,紧紧握住秦逸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殿下。”
刀王脸色难看,心中暗暗责自己,干啥非要歇歇脚。
“这里恐怕有埋伏!这村子……不对劲!”
老头笑呵呵地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三碗清凉的水,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几位官爷,喝水,喝水。刚才柱子跑来说,鱼已经抓到了,个头还不小呢,一会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炖鱼了。”
“老丈。”
秦逸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老头的眼睛,岔开话题,毕竟这水,他可不敢喝。
“您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老头眼神闪烁了一下,看了两眼窗外,然后坐到一条长凳上,叹了口气。
“说起来不怕官人笑话。
“老朽这个年纪了,也没什么事可做,儿女们都去了外地讨生活,就剩下老朽一个人守着这破村子。”
“每天所做的,不过是坐在村口那棵老树下,等死罢了。”
老头语气低沉,似乎充满了无奈和悲凉。
“那你确实该死!”
突然,一声怒喝,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木屑飞溅。
陈留香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人,正是刚才那个“柱子”,被他像扔死狗一样扔到了地上。
柱子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指缝间汩汩流出鲜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破风箱一般。
他瞪大了眼睛,布满血丝,神色狰狞,死死地盯着老头,嘴里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被……发现……”话还没说完,便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秦逸眼中寒光一闪,瞬间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村庄深处,厉声喝道:“所有人,准备战斗!山贼埋伏!”
村庄外的护卫们闻声色变,纷纷拔出兵刃,如临大敌,迅速集结,组成战斗队形。
袖里剑身形如电,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拉起李婉儿,护在身后,快速向后撤退。
秦逸一马当先,手持长剑,怒火中烧,第一个冲入村庄。
“夫君千万小心!”李婉儿在身后担忧地喊道。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秦逸瞳孔骤然紧缩,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吞噬。
村庄之内,哪里是祥和宁静,分明是一片人间炼狱!
破败的房屋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村民的尸体,男女老幼,皆有。
鲜血染红了泥土,汇聚成一条条刺目的红色小溪,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浓郁得几乎凝固。
残肢断臂,内脏碎肉,散落得到处都是,死状惨烈,令人不忍直视。
“山贼!畜生!该死啊!”
西域刀王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杀意,须发皆张,双目赤红。
他虽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贪财好色,但却从未做过如此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事情。
“这群人渣!”陈留香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一直陪着他们的老头,此时早已不见踪影,显然是山贼的同伙。
秦逸强压下心中滔天怒火,沉声下令:“搜!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畜生找出来!一个不留!杀无赦!”
护卫们也被眼前惨状彻底激怒,冲入村庄,开始逐屋搜查。
很快,一群身穿破旧衣衫,脸上涂抹着污秽油彩,手持各种刀剑棍棒的山贼,从村庄深处的房屋中蜂拥而出。
各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他们原本就埋伏在此,打算伪装成村民,听从老头的信号,等秦逸一行人放松警惕后,突然发难,一举拿下。
却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的伪装,并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一场血腥至极的厮杀,在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庄内骤然爆发。
狭路相逢勇者胜,更何况是蓄势已久,装备精良的精锐护卫,对上这群乌合之众的山匪。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西域刀王和陈留香如同两头下山猛虎,杀入羊群,弯刀挥舞,剑光闪烁,刀锋所指,人头滚落,鲜血飞溅。
秦逸手持长剑,身先士卒,冲杀在最前方,剑气纵横,所向披靡。
剑光如匹练,剑气如寒霜,二品修为的他,那些山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往往一剑封喉,纷纷惨叫着倒在他的剑下。
杀戮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村庄内终于渐渐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满地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浓烈血腥味,令人作呕。
陈留香如同浴血修罗,孑然独立于尸山血海之中,衣袍被鲜血染红,面色冷峻。
西域刀王看着陈留香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寒颤。
刚才近距离观察陈留香出手,才知道他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心中暗自庆幸当初没有与之为敌,否则在这种高手的追杀下,自己恐怕真的难以活命。
突然,陈留香身影再度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