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这一声喊,众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闻焕章略一沉吟道:“朱掌柜,祸事从何处来?”
朱贵喘气道:“先生不是早有预料么,先生未卜先知之能,在下佩服。”
闻焕章冷冷盯着朱贵道:“你既是那山上的人,为何又来通风报信?”
朱贵傲然道:“大义当前,容不得朱贵无动于衷,若是你等好汉被害,那梁山上下在江湖上才是真的无地自容。朱贵虽是山上头目,但心中未曾少了江湖义气,几位寨主行事有差,自当劝诫矫正,如今事不可为,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各位身陷囹圄。
闻先生不必疑虑,二寨主和三寨主亲自领兵,山上人马顷刻就到,请各位早做准备。”
听得朱贵如此说,众人知道事情是真,鲁智深见朱贵如此情态,心下感念道:“朱掌柜大义,洒家敬佩,日后再与兄弟把酒言欢,纵论情谊。”
朱贵抱拳道:“口信带到,小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众人感激朱贵仗义,先送走了朱贵,再来准备迎敌之事。闻焕章将朱贵为人简要跟三阮一说,三阮当下也敬佩起来,只说平时就听得那梁山能称好汉的,就是山下开酒店的头目朱贵,如今亲自得见,感叹果真如此。
鲁智深听得是杜迁、宋万亲自领人前来,顿时火冒三丈,提了禅杖就要带人前去拼杀,三阮也各自寻了短刀,就要跟上,闻焕章立即叫住众人,问如何应对。
鲁智深道:“贤弟说过,那杜迁、宋万虽然身高体大,但本事平庸,洒家两禅杖将其打杀了,余下喽啰不足为惧,我等自将他们杀散,先生不必担忧。”
闻焕章摇头道:“须知他们人多势众,那杜迁、宋万知道提辖本事,必不会当先冲杀,若只是驱使大队喽啰前来围攻,我等人少,一旦被纠缠上,岂不是陷入险境。
提辖、三阮兄弟并罗江兄弟本领高强,奋力厮杀也能突出重围,甚至击杀那二人、反败为胜也未尝不可。只张三等兄弟们没这么好的武艺,一担被围住,免不得有所伤亡。
大家千辛万苦来到此处,一是感念于提辖的恩情和教头哥哥的仗义,二是为了有一番大作为,万不可折在这里。”
鲁智深见闻焕章说得在理,顿时拍着脑袋道:“先生说得是,是洒家疏忽了,请先生赐教。”
闻焕章道:“为今之计,请提辖和各位兄弟带人埋伏于村前道路两侧,静待梁山人马,看那杜迁、宋万位置,再找下手时机,务必要一击必杀。
只要当先击杀那二人,喽啰必定大乱,到时大家伙再鼓噪出击,必能无损击败贼人。”
众人听了,都道闻焕章妙计,立即按照吩咐,各持刀枪前去埋伏,只等杜迁、宋万前来厮杀。
张老教头闻得动静,也要出力,鲁智深这次脑袋灵光起来道:“前面自有我等杀敌,请老丈留在此处,保闻先生并弟妹等人安全,若是有那奸猾的贼人摸了进来,也叫老丈杀个痛快。”
张老教头也觉有理,留下来小心戒备。
鲁智深、阮氏三雄、罗江并张三、李四带着众泼皮快速赶去村口埋伏,罗江除带了一把朴刀外,还取了弓箭背在身上,只等杀敌建功。
众人分作两拨,鲁智深带阮小七、张三、李四并十五六个泼皮在左,阮小二带罗江、阮小五并十五六个泼皮在右,均屏气凝神,潜伏路边草丛,隐在黑暗之中。
不多时,果见大队人马手持火把、各仗刀枪从道路前方闯入进来,众人伏在黑暗中看时,只见杜迁领兵在前,策马挺枪,周围簇拥着精壮喽啰,个个杀气横生;又见宋万领兵在后,纵马横刀,也被众喽啰簇拥着,人人激动异常。
待杜迁来到面前,鲁智深瞅得准确,当先飞出禅杖,直奔杜迁胸口而去。杜迁猛然看到一条黑影飞来,顿时警铃大作,忙横枪阻挡。
只是那巨大的撞击力哪里是他能挡住的,当下被撞下马来,摔得头晕脑胀,正挣扎爬起来,就被猛虎一般冲杀而来的阮小七撞翻在地,下一刻短刀就斩在他脖子上。
杜迁只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待看到自己的无头尸体在地上剧烈抽搐,他惊慌着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再不能开口,视线也模糊起来。
阮小七单手举起杜迁头颅,任那鲜血淋在身上,狰狞大叫道:“贼首已死,谁敢来战?”
变故陡生,众喽啰早吓破了胆,只觉阮小七果真如活阎罗在世,让人生不起抵抗之心,于是都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后方宋万听得动静,急忙打马前来看是何状况,忽听得破空声朝自己袭来,忙挥刀阻挡时,挡下一支箭矢,正心惊胆颤吩咐大伙小心,哪知下一刻,又一箭飞来,正中他脖颈。
宋万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摔倒马下。
草丛中,阮小二见罗江两箭建功,连夸罗江箭术高超。罗江客气一句,连珠箭又朝着人群中只管射去,不时就有五六个喽啰中箭身亡。
宋万还来不及闭上眼睛,就看到几个大汉疾风一般杀到眼前,下一刻,他的头颅就被阮小二斩下,阮小二同样将宋万头颅单手高举在天,大呼道:“宋万首级在此,谁人再来送死?”
这下后队喽啰也被惊得亡魂大冒,哪里还敢交战,被吓得鬼哭狼嚎般各自逃命。
鲁智深和阮小二各领人追杀一番,瞬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慌不择路的喽啰互相踩踏致死者不少,更有那窜入湖中淹死的,跌入坡下沟里摔死摔伤的,不一而足。
两刻钟后,杜迁、宋万带来的五百喽啰,已经折损大半,其余人等,都朝着梁山泊逃命。
鲁智深等人追击一番,见难以全歼这些喽啰,也只得暂时放弃,回头清点伤亡,见只有几个泼皮受伤挂彩,并无一个殒命,甚是满意,又赞叹起闻焕章高明。
众人胡乱打扫了一番战场,都回阮小二家中复命,闻焕章见说,心下高兴,急命众人就此打上梁山去,并让鲁智深请朱贵上山镇场,招降三关防守喽啰,他与张教头护着阮小二家小并张贞娘等女眷随后赶来。
众人先行离去,闻焕章张罗一应人等收拾妥当,临出发时交代听闻动静赶来的王保正前去郓城县首告山贼来袭,被村中义士埋伏击破在此。
这可是大功一件,那王保正领人看了满地二百余具贼人尸体,当即领着几个轻壮赶去县衙首告,心里忐忑又喜悦,暗想能领得多少赏赐。
……
李家道口酒店,朱贵匆匆赶回,刚喝了一口茶压惊,就见几名大汉策马前来,到得店前,都跳下马入来店中,领头那人问道:“朱掌柜何在?”
朱贵起身看时,只见领头之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气势非凡,连忙应道:“只我便是朱贵,客官寻我何事?”
这人问道:“可曾有一伙东京来的客人投宿?”
朱贵惊骇道:“敢问可是林教头当面么?”
原来这几人正是连夜赶来的林冲等人,见朱贵发问,林冲道:“我就是林冲,朱掌柜可曾见到东京来的客人?”
朱贵慌忙下拜道:“朱贵见过林教头,东京来的客人见到了,只是……请林教头进屋叙话,小弟有要事禀告。”
林冲几人随朱贵来到屋内坐下,朱贵支开店伙计,亲奉茶水,忐忑将前情相告,孙安四人一听,顿时大怒,跳将起来就要发难。
林冲心思一转,立即将孙安几人劝阻下来,转头问朱贵是何打算,朱贵只道山上已没有自己容身之所,愿听林冲吩咐。
林冲当下决定,带孙安和朱贵上山夺寨,命縻貹、段景住、石勇前去石碣村支援鲁智深等人。
吩咐已毕,几人当下行动起来。朱贵施放了号箭,亲自划了小船带林冲和孙安向着金沙滩而去;縻貹则带领段景住和石勇杀向石碣村。
只是三人才来到半路,就见一伙喽啰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般奔逃而来,段景住喜道:“鲁大师他们胜了。”
縻貹闻言大笑道:“合该他们要死,我等再冲杀一番。”说罢当先挥着大斧杀入人群,段景住和石勇紧跟而上,三人就如巨兽猛禽,突入这喽啰群中,大斧过处,头颅飞天;快刀来时,鲜血浇地。
三人面前全无一合之敌,不时就杀穿人群,縻貹尤不过瘾,调转马头继续砍杀。
段景住担忧鲁智深等人情况,本待劝阻,但更怕縻貹有失,只得带着石勇继续跟上。
三人直杀了两刻钟,除了满地狼藉死尸,再无一个喽啰当面。侥幸逃得性命的喽啰,只觉一夜之间进了两次地狱,早已崩溃哭嚎,都道今夜犯了太岁,个个心里恐惧,人人浑身冰凉。
縻貹三人只觉痛快无比,朝着石碣村而去。
几人走了一程,早看到路上行来一队人马,正待要继续冲杀,忽见得当先一个大和尚倒提禅杖,虎虎生威跑来。段景住见了,大喜道:“是鲁大师。”
縻貹和石勇都惊叹起来,早听得鲁智深威名,当下一看,果真好个莽和尚,真个活金刚。
三人迎上前来,段景住当先引见了,鲁智深见縻貹威猛、石勇精壮,当下喜欢,赞叹林冲又收得真好汉。
他也把三阮来介绍了,各自相见叙礼。段景住问起贼人情形,知晓杜迁、宋万已死,自家并无一人殒命,都道闻焕章思虑周到,鲁智深等人勇猛无敌。
鲁智深问起林冲,才知道还有一位好汉孙安,此刻正去夺寨。
鲁智深急切道:“既如此紧迫,我等立即赶去相助,免得贤弟那里出现什么意外。”
众人都以鲁智深为首,一路奔向梁山泊而来。
再说林冲这边,有朱贵开路,一路并无阻挠,直来到金沙滩上,与孙安一同看时,只见三关雄壮,灯火通明,旗帜招展,人头攒动。
二人暗道这王伦也并非一无是处,只这三道关口,要硬攻时,只怕十分不易,当下也不鼓噪,只让朱贵施展手段。
朱贵也不二话,当先亮出身份,只道杜迁、宋万两位寨主那里战事紧急,需立即面见王寨主商议对策,军情十万火急,唬得那守关头目不敢耽误,见朱贵只有三人,也不怕有甚变故,立即放行。
林冲三人一路过关上山,直奔聚义厅来。
正在上首坐定等待消息的王伦见朱贵领了两名身材高大、气势雄伟的生人前来,惊问何故,朱贵道:“林教头前来入伙,请寨主定夺。”
王伦闻言,惊得跳了起来,大呼道:“我的心腹在哪里,锄奸杀贼啊!”
说罢连滚带爬要朝后门逃走,一众心腹喽啰闻言赶来相救。林冲和孙安早各掣刀剑在手,追杀而去。
朱贵取了把朴刀立在聚义厅门口,只等震慑闻讯赶来的其余喽啰。
林冲和孙安并肩而上,任王伦心腹喽啰悍勇,只在他们面前依旧是羔羊稚童,刀剑过处,众喽啰倒地身亡。
王伦艰难回望一眼,顿感亡魂大冒,连滚带爬闯入后院,就要翻墙逃走。
林冲眼疾手快,赶上前来,一把将王伦揪住摔倒在地,王伦头脸着地,差点被砸晕过去,还来不及有所动作,林冲那带着热血的刀刃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王伦当即哭嚎求饶,林冲单手将他提出来,扔在聚义厅上,自去上首坐了,居高临下俯视王伦。王伦早吓得小便失禁,浑身筛糠也似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林冲自胸前摸出柴进给的信件,扔到王伦面前,王伦抖着双手捡起来看,只见信封上有柴进亲笔所书“王寨主亲启”五个大字,当下叫苦起来,后悔自己功亏一篑。
林冲让朱贵同王伦一道看了信件,并问自己是否做得这山寨之主。王伦点头如捣蒜,只求饶他性命,他即刻孤身离寨,绝不纠缠。
朱贵当机立断,敲响聚义鼓,各处喽啰闻声赶来,就见得厅中变故,顿时心惊胆战,不知发生何事。
朱贵当众宣布前因,众喽啰都不敢妄动,只说听朱贵安排。
林冲当即宣布,自己为山寨之主,孙安和朱贵都做头领,愿意归顺的喽啰都站在左边,不愿归顺的站去右边,并承诺他们要走时发给盘缠,绝不为难。
众喽啰都道愿意归顺,竟无一个站去右边,王伦见了,心如死灰,暗叹自己果真如此无能,得不到一个喽啰忠心?
林冲吩咐几名喽啰准备酒食,招呼众人都来厅中喝酒吃肉,又命朱贵带人下山等候,只等鲁智深一行前来,就引上山相见,朱贵领命而去。
王伦见林冲没有立即杀了自己,有了一丝底气,心想只等杜迁和宋万回来,他手里就有了筹码,再和林冲周旋。
只是等了半个时辰,朱贵引着一众人上山,王伦看时,鲁智深正在其中,其余人个个毫发无损,更没被绑着,他正哀叹是不是杜迁和宋万也反水背义,就见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各朝他扔来一个物件。
那圆球状的东西滚到王伦面前来,王伦定睛看时,吓得他大叫一声,随即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