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到王伦面前的两个物什不是别物,正是杜迁和宋万的头颅,王伦最后的希望破灭,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必定难逃一死,直接吓晕过去。
林冲一边吩咐人将王伦绑了丢在一旁,一面前来迎接鲁智深众人,待见众人完好无损,感谢一番,都道大家伙辛苦。
鲁智深忙把阮氏三雄来引见了,林冲感激道:“多谢三位兄弟仗义相救,护得林冲家眷性命,林冲这厢有礼了。”说着对阮氏三雄深深一拜,三兄弟哪里敢受,急忙来扶起林冲。
只听阮小二道:“我等兄弟早听得教头哥哥大名,仰慕已久,只恨无缘相见,却不想今日天意让我等相会,更蒙教头哥哥钦点我等姓名,只觉荣幸之至,侥幸出了些许力气,怎受得哥哥大礼。”
阮小二和阮小七也各自相劝,都道林冲识得他们,就是他们天大的福分,让他们才有机会上得这梁山,见得这许多英雄好汉,并请一同入伙。
林冲心下高兴道:“都闻阮家三兄弟武艺高强,义气深重,更是那水中蛟龙,往后这八百里水泊,就交给三位兄弟守护了。但有那识水性的喽啰,都交予三位兄弟操练;但有兄弟们的相识,也一同请上山来,共聚大义。”
三兄弟见一上来就被林冲委以重任,顿时欣喜不已,都道请林冲放心,只要有他们兄弟在,保管无一船一桨入得水泊来。
林冲随即将孙安给众人引见,直言孙安武艺高强,自己也不是对手,恐怕只有自己的师弟、河北三绝、枪棒无双的玉麒麟卢俊义堪称对手。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看向孙安,都想见识一番。孙安向众人拱手解释,道教头哥哥太过夸大,言自己武不过林冲,力不过鲁智深,甚至还在柴大官人庄上败给了清河武二郎。
见孙安如此说,众人惊问武二郎是谁,待听孙安说了经过,都感叹江湖上还有高手,把武松的名号记在心头。
听了孙安的话,众人都信了孙安本事,只有高手才会谦虚,何况林冲也不会信口开河,都纷纷恭维起来。鲁智深更是表达了想要较量一番的想法,孙安还待谦虚,这时縻貹跳出来道:“孙安哥哥就别在兄弟们面前客套了,此事我最清楚。”
众人见他说得有趣,忙问他如何清楚。縻貹当即把跟林冲和孙安交手的事情说出来,都道是五十招落败,感受各不相同。
三阮见縻貹说得精彩,心里痒痒的,都想和縻貹比试一番,看看他们又差了多少。
縻貹见吊起众人胃口,嘿嘿道:“要我说,林冲哥哥和孙安哥哥都是一般武艺,小弟跟林冲哥哥过招,只觉压力巨大,难以抵挡;跟孙安哥哥放对,又觉危险重重,险象环生。
若是战阵厮杀,林冲哥哥定胜一筹;若是阵前斗将,孙安哥哥更易建功。”
一番话说出来,大家都觉得有理,暗赞这个莽汉也能说出子丑寅卯。
见众人都认识了,林冲招呼众人都来入座,先吃喝一番,等闻焕章到来再明确各人职司。
半个时辰后,留在山下接应的张三、李四引着闻焕章等人上得山来,至此,所有人就到齐了。林冲先来拜见了闻焕章,又见过了丈人张老教头,再来跟贞娘报了平安,才让人引丈人和贞娘并杨四娘、阮二嫂等去后宅安顿,他们自来厅中议事。
见众人复又坐好,闻焕章也端起酒碗吃了一碗酒,正向自己看来,林冲不再迟疑,当下端起酒碗站在上首道:“诸位兄弟,天幸大家能聚在一处,占了这水泊梁山,得了处风水宝地。
林冲本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奈何世道黑暗,奸贼频出,容不得我等忠义良善之辈,让众兄弟沦落到此番境地。
说来不怕兄弟们笑话,林冲被陷害刺配之时,心中还抱有幻想,以为去那牢城中挨满刑期,自能归家团聚。只那高俅奸贼不肯相饶,买通恶差要在那野猪林结果了我的身家性命,若非师兄仗义相救,林冲此刻早已成为孤魂野鬼,哪还能跟众兄弟聚在一处?
再说闻先生,满腹经纶,心怀大义,只因才华横溢,为人刚直,便不被那些尸位素餐的达官显贵待见,百般阻挠,让先生三十年来不得入仕,何其可恨,何其卑鄙。
又说孙安兄弟,家产被那豪强侵占,老父去说理却被人活活打死,兄弟前去首告反而要遭牢狱之灾,没柰何只得杀死豪强流落江湖,还要被狗官追杀,不死不休。
縻貹兄弟报国无门,受那阉人童贯奴仆欺辱驱赶,气不过打了那厮们一顿,也无路可走了。
罗江兄弟更是冤枉,只因周宝那厮抢夺弟妹不得,就叫了那奸相蔡京家仆来寻仇报复,不除掉性命不罢休。
就是段景住兄弟往来贩马,也多遭官府盘剥,又有强盗觊觎,实难顺遂;三阮兄弟也被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没有活路。
如此种种,天下各处层出不穷,昏君临朝,奸臣当道,贪官污吏横行,苛捐杂税沉重,搞得天下民不聊生,乌烟瘴气。
我等兄弟皆是天涯沦落人,深知世道艰难,黎民疾苦,如今聚在一处,当惩奸除恶,替天行道,锄强扶弱,保境安民。”
林冲一席话,前半段听得众人心有戚戚,后半段听得大伙热血沸腾,于是一同高喊:“惩奸除恶,替天行道,锄强扶弱,保境安民。”
至此,梁山易主,基调已定,众人都觉得有了方向,心中火热,便请林冲为山寨之主,再议定座次。
林冲当下也不推辞,对众人抱拳道:“既然众兄弟推举,又得柴大官人举荐,林冲就忝居首位,日后若不能服众,自当退位让贤。”
众人都来恭贺,口称以哥哥能耐,自能让梁山风生水起,扬名天下。
林冲请闻焕章坐了第二位,闻焕章推辞一番,也就答应了,众人都服气,言山寨不能全是武夫莽汉,需得有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又请鲁智深坐第三位,鲁智深却不肯,只说孙安武艺高强,形神俱佳,当坐第三位。
孙安哪里肯,连数鲁智深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大闹野猪林、威震东京城,武艺天下知,义气四海闻,他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绝不可能居于鲁智深前面。
林冲和闻焕章也来劝,都说鲁智深无须推辞,鲁智深只好坐了第三位。
林冲安排孙安坐第四位,孙安又待推辞,众人都道孙安不坐第四位,他们都没资格在这聚义厅落座了,于是孙安坐了第四位。
再安排阮小二坐第五位,阮小二也是不肯,只说縻貹武艺高强,为人磊落;又说罗江箭法如神,武艺出众,更兼护送有功,都应排在他前面。
二人闻言,都来拒绝,互相推让,只说没有阮氏三雄接纳救护,大队人马都要遭了毒手,何来今日?
阮小二推辞不过,只好坐了第五位。往后再排,人人都来相让,个个都说不如兄弟本领,林冲见不是个头,一言独断,安排縻貹坐了第六位,朱贵坐了第七位,阮小五坐了第八位,罗江坐了第九位,段景住坐了第十位,阮小七坐了第十一位,石勇坐了第十二位。
这其中,朱贵无论是前期接纳鲁智深众人,还是后续报信献寨,震慑喽啰,都居功至伟,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该排往前面,众人也都信服。
林冲又让张三、李四都做头领,顺位而坐。二人无论如何不答应,只说本事低微,做了头领只怕给梁山惹来同道笑话,且绝不敢跟师父平起平坐,若要照顾他们时,只提拔做个头目就成。
众人都来劝说,二人看护嫂夫人得力,又协助哥哥大闹东京、宰杀高衙内有功,一路护送大队到此,如何做不得头领。二人都道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本分,绝不敢居功。
众人苦劝不住,林冲也只好答应让他们做了头目,但特别强调,头领以下,以二人为尊。
为了安抚山寨喽啰,经朱贵推荐,林冲又任命了六名头目,至此,山寨已聚集十二名头领、八名头目,喽啰此前被折损一半,如今还剩下四百余人。
众人位次议定,班底初具规模,只见人人雄壮,个个豪爽,林冲心中高兴,只觉大事可为。
众人也都各自将经历来说,人人把过往倾诉,一时间聚义厅内热闹非凡,笑语连天,惊醒了昏迷过去的王伦。
王伦抬眼一看,只见聚义厅上人才济济,两排交椅个个英雄,羡慕又后悔。
众人齐来看他,都带着戏谑之色,更让他无地自容。
林冲当即宣判王伦结局,只等那替天行道的大旗竖起,就拿王伦鲜血祭旗,以头颅为香炉,见证众兄弟聚义梁山、纵横山东,威震四海,扬名天下的壮举。
众人都道该当如此,让王伦看看什么才是英雄好汉。
朱贵于心不忍,本想求情,但他明白追杀鲁智深等人是王伦的主意,没道理作为打手的杜迁、宋万都死了,王伦这个罪魁祸首能活着,也就不好开口,只转过头去,不再看王伦。
众人庆祝一番,感情更浓。
林冲和闻焕章商议几句,就敲定了各人职事。闻焕章当即起身道:“诸位兄弟,如今座次已定,但职司未就,所谓量才为用,各司其职,山寨今后要做出惊天大事来,各位兄弟手里有了活,脚下才有路。我已跟哥哥商议了,大家职司如下。”
众人闻言,都正色聆听,就听闻焕章道:“请林冲哥哥就任山寨总兵都头领一职,统管马、步、水三军并山寨一应事务;在下忝居军师副都头领一职,协助哥哥管理山寨一应军民事务。
请鲁大师就任步军正头领一职,以縻貹、罗江兄弟为副,负责组建、训练山寨步军;请孙安兄弟就任马军正头领一职,负责组建、训练山寨马军;请阮小二兄弟就任水军正头领一职,以阮小五、阮小七兄弟为副,负责组建、训练山寨水军。
再请朱贵兄弟就任四方探听接待正头领一职,以石勇并张三、李四兄弟为副,扩建四方酒店,打探八方消息,接待来往好汉。
请段景住兄弟就任山寨行商走货正头领一职,往来张罗生意,购买马匹,保障山寨钱粮积蓄及马军发展壮大之事。
职司一定,任重道远,请各位兄弟勠力同心,奋力向前。”
众人听闻焕章说完,都站起身来抱拳道:“谨遵军师哥哥将令。”
然后就是互相恭喜,彼此勉励。
林冲最后总结道:“各位兄弟,从今往后大家都是山寨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望众兄弟勤奋拼搏,共创大业。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各自歇息,明日自去点检各自人手武备,再来商讨后续事宜。”
众人领命散去,各自思考该如何大展身手。
林冲和闻焕章最后离开,见王伦还缩在角落惊惧交加,命人关去了牢房之中。
林冲来到住处,见贞娘和锦儿都还等着,正在房中忙碌布置一应用物摆设,见林冲回来,张贞娘喜笑颜开道:“夫君,都商议妥当了吗?”
林冲道:“劳娘子奔波这许久,还来操心我的事,为夫愧对娘子啊。”
张贞娘扶林冲坐下,依偎在身旁道:“夫君才是一路冒险涉凶,斗智斗勇,最是辛苦,奴家不过是个累赘,日日让夫君提心吊胆,何来操劳。”
锦儿见状,羞红着脸道:“奴婢去为官人准备热汤(热水)。”说完快步跑了出去。
林冲见锦儿出门,立即握着贞娘小手一阵摩挲道:“娘子可别说这些傻话,老天让我夫妻遭受这场磨难,才上得这梁山聚集这许多兄弟,将来干出一番大事,比在那东京浑浑噩噩强似千倍万倍。
如今我做了山寨之主,担负着千百口人身家性命的重大干系,一应事务还需娘子鼎力相助,操劳只在后面。”
贞娘满脸坚定道:“只要能帮夫君分担一二,奴家必定竭尽全力。”
林冲感激道:“有娘子此话,我无后顾之忧了。”说完跟贞娘耳鬓厮磨起来,搞得贞娘面红耳赤。
过得一会儿,林冲正色道:“当下有一件事就需娘子出力。”
贞娘问是何事,林冲将要刺绣一面替天行道的大旗一事说出来,贞娘顿时自信道:“区区小事,何须夫君劳心,明日一早奴家就请四娘并二嫂一同帮忙,保管一天之内让夫君竖起这替天行道的大旗来。”
林冲心疼道:“也无须如此焦急,娘子量力而行就好。”
这时锦儿端了热水进来,请林冲更衣洗漱,一如在东京一般周到。
贞娘接过布帕,让锦儿自去歇着,她来亲自伺候夫君。
锦儿自去休息了,贞娘服侍林冲洗漱后,二人相拥来到床上,情不自禁折腾一番,事后躺在床上说些体己话,也就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林冲正跟贞娘用着早餐,就见孙安愁眉苦脸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