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七佛本来打定主意,与童贯大军决战一场,若是不敌,便退回杭州。
他其实一点把握没有,因此提前向杭州求援,只是没想到,信使还未回来,援军却已经到了。
他自认得韩世忠,见是韩世忠旗号,当然喜不自胜,顿时亲自前来迎接。
韩世忠对这个方腊指派的北面军事统帅,表面上自然要尊敬一番,因此见方七佛前来,顿时滚鞍下马,拜见于他。
方七佛见韩世忠恭敬,顿时欣喜,好奇问道:“温将军如何来得如此迅速,莫非是大太子未卜先知,提前派你前来?”
韩世忠笑道:“方将军却是料错了,不瞒你说,我此次前来,是私自行动!”
“什么,你是私自行动?”方七佛闻言大惊,随即狐疑看向韩世忠,很是疑惑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此处军情,如何就敢领兵前来?”
韩世忠道:“是军师提前派人打探消息,得知童贯大军前来,怕将军兵力不足,难以应对,因此要向圣公请旨,调我等北上支援。
只是小将性急,又知战场瞬息万变,兵贵神速,若是等圣公下旨再启程,必定支援不及。
因此,小将自作主张,先行出兵,再请军师与大太子报知缘由,禀告圣公。
小将此来,立功可不受,兵败愿领罚。一切只要方将军立于不败之地,为我义军站稳脚跟而坚守秀州,挡住童贯大军。”
方七佛闻言,对韩世忠生出敬佩之心,夸赞道:“温将军果然是忠义两全,为我义军大义舍生忘死,不计荣辱,只要争取胜利。
既如此,本将还有什么理由不坚持到底?
请温将军入营,与我一同抵挡童贯大军。圣公若是因此怪罪,有本将一力周旋,定不让你受罚,不让将军寒心!”
韩世忠装作激动道:“多谢将军,小将必当效死!只是,我等不能全部聚集一处,当分兵驻守几处要地,形成掎角之势,才能从容应对官兵包围。
小将请求领兵驻扎在东面山上,若官军来袭击大营,趁势杀出,截断他后路,与将军两面夹击,必定大破官兵。
若是官兵围攻山头,也请将军出兵支援,亦是里应外合方能破敌!”
方七佛闻言,顿觉有理,于是答应韩世忠所请,命他领本部一万兵马,驻扎东边一处险要山头。
韩世忠将解救的义军交还方七佛指挥,便领军赶去那处山头布防,将大军全部安置于丛林之中,若是不主动暴露,外面根本看不出端倪。
方七佛收回几千溃兵,又有韩世忠策应,顿时信心大增,决定在此跟童贯死磕到底。
只是他始终忧心这秀州不能拿下,城内还有王子武这个威胁,而且大营虽然坚固,但比起固守城池,还是大有不如,若是能拿下秀州城,他自信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这王子武太过可恨,根本不给任何机会,大军在这里受阻多时,始终不能拿下秀州城。
正在方七佛焦虑之时,忽听得城中喊杀连天,顿时大惊,一面再派探马出探,一面等着先前派去监视秀州城的探子来报。
不多时,却等到了来自厉天闰部派出的传令兵,告知厉天闰已经拿下秀州西门,正在朝南门进攻王子武,请方七佛领兵猛攻南门,里应外合,秀州唾手可得。
方七佛闻言大喜,当即点起兵马,趁童贯大军还未反应过来,猛攻秀州南门。
城内,王子武闻得变故,惊得魂不附体,没想到他苦苦坚守秀州,终于等到大军前来,眼看就要击败叛军,立下大功,童枢密面前也好出人头地,没想到此时却生出变故,他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是他还不能死,不能在即将建功立业之时轻易认输。
于是,他一面派人潜出城去,向三十里外的童贯先锋大军求助,一面领兵杀向城西,要将入城的贼军给驱逐出去。
当然,南门依旧要留下兵马防守,否则方七佛发起猛攻,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城门就要告破。
只是满打满算,他这秀州兵马加上临时征招的青壮、各处调来的厢军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两万人。
他不知西门究竟进入多少贼军,于是只好留一万兵马守卫南门,他自带一万敢战之兵穿城而过,直扑西门。
只是才走到半道上,就已经跟身先士卒的厉天闰、张俭、姚义率领的大军遇上。
一场激烈而血腥的战斗,便在城中街巷里展开。
王子武虽然武勇,但也不能力压厉天闰,因此二将在当场厮杀在一处,四五十回合分不出胜负。
而王子武手下没有得力副将,还要分心指挥官兵迎战,因此自然有些力不从心,眼见对方人人凶猛,个个强悍,而且都士气如虹,战力非凡。
比起方七佛大军更是厉害了太多,他自己拿不下厉天闰,手下兵马定挡不住这些叛军,顿时都怀疑这是不是方腊手下兵马,为何如此了得?
但回应他的,只有厉天闰那神出鬼没的长枪,还有无数叛军的呐喊与猛扑。
王子武正自抵挡不住,南门又来报知,方七佛亲率三万大军,正在猛攻南门,他们快坚守不住了。
王子武见说,只稍作犹豫,便吩咐道:“全军听令,从东门逃走,只要赶去跟童枢密大军汇合,迟早能再夺回秀州城!”
秀州官兵闻言,顿时如释重负,纷纷后撤。
王子武自来殿后,指挥官兵且战且走,朝着东门转移。
厉天闰见他要走,顿时更加凶猛来攻,只是他一时也拿不下王子武,而城中地势并不开阔,大军发挥不出最佳战力,王子武又有官兵簇拥着,他一时也没法将其拿下。
但能顺利将其驱逐出城,迎接方七佛进驻秀州,目的也就达到了。
厉天闰谨记吴用军令,一切以保全自身力量为要,因此也没必要付出更多代价在此,于是只步步紧逼,将王子武从东门驱离,再掌控了东门,也就不再强行追击。
但是把守南门的官兵,撤退得晚了,从东门突围不得,只好转向朝北门而去,出城向秀州腹地而去。
没了官兵把守,方七佛顺利拿下南门,率领大军长驱直入,第一时间掌控了秀州城。
他见到厉天闰的时候,比见到韩世忠还要激动百倍,毕竟,韩世忠此来,是稍解燃眉之急,而厉天闰助他拿下秀州,那是雪中送炭啊!
于是,他上前拉着厉天闰的手,感慨万千道:“幸得将军妙计破城,助我取得秀州,可立于不败之地也!
此战若能得胜,将军当为首功,本将必定向圣公为你表功,让将军重新得到圣公重用!”
厉天闰闻言,笑道:“如此,便多谢方将军提携,只是大战未定,小将怎敢居功,一切还要将军运筹帷幄,击败童贯大军才是要紧之事!”
方七佛道:“此事自然,只是将军助我拿下秀州,这功劳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必谦逊。
大战在即,还望厉将军全力相助,攻破宋军!”
厉天闰道:“将军放心,末将奉大太子之命驰援将军,自当全力以赴,不破宋军,誓不罢休!”
“好,厉将军果然是我南国诸将典范,你的恩情,本将记下了,日后定不会亏待于你。”
厉天闰道:“厉将军过奖,这都是末将职责所在。如今拿下秀州,将军接下来作何打算?”
方七佛道:“大军全部入城,坚守秀州,不给童贯任何机会。”
厉天闰道:“如此也是个办法,只是这城中不知粮草几何,十万大军消耗可是不小,若是储藏不足,那童贯再重兵围城,只怕难以持久!”
方七佛道:“此事不必担心,童贯大军虽多,但我等人马也不少,若是他真敢分兵围城,我自可伺机出击,只要胜他几场,想必他也不敢孤注一掷在此耗着。”
厉天闰道:“童贯此番带了十五万久经沙场的精兵强将,还在不断从各处调派兵马,我等若是想要立于不败之地,不能全部固守城池,当于城外四面都驻扎一支军队,到时候里应外合,才是破敌关键。”
方七佛闻言,惊讶道:“怎的厉将军跟温将军的想法如出一辙,莫不是你们提前商量过的?”
厉天闰闻言,好奇道:“温将军已经到了秀州南面么,怎的没见入城?”
方七佛见说,将韩世忠已经领兵驻扎东南山头之事说来,厉天闰听了,连连点头道:“正该如此,还请方将军应允,命小将也去东门外寻一个险要之地驻扎,以策应将军守城!”
方七佛闻言,更加开怀道:“厉将军既然有所请,本将自无理由将你强行留在城内听用。便请厉将军领兵出东门寻地驻扎,城内自有我主持,必定万无一失。”
厉天闰答应一声,当即整顿兵马,带上粮草,出东门去了。
方七佛看到厉天闰大军离去,感叹道:“真是忠臣良将,世间难寻啊,圣公如何就会猜忌了他们?不行,本将日后必定要为他据理力争,让圣公重新重用他们!”
方七佛心中高兴,信心十足,将大营移入城中之后,便开始几面布防,准备迎接童贯主力大军!
还未准备妥当,就接到消息,童贯大军已经到达五十里外,同时,派出去的两路大军也都折返秀州,要来合力攻打城池。
还有,从婺州赶来的司行方,也到了城南八十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