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慕长安看着那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心口突然有些颤抖。
“你……没有离开吗?”
那身影慢慢的从模糊变得清晰,一模一样的五官,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让她熟悉。
只是那道身影却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她伸出了右手。
慕长安看着她的手指,有些迷茫。
可她却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的去碰触——
两只手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指尖与指尖相对——
她却发现,她根本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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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咕嘟嘟”
“咕嘟嘟”
气泡一层层的从水桶中冒了出来,刚刚浮出水面的一瞬间便炸开了。
可见其中的温度是相当高的。
陌胥站在房间外面,轻咳了几声,就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行了,你就别忍了。”
巽离递给他一瓶的丹药,“这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如果不是看你一天咳的我闹心,我才不会给你呢。”
“听见了?”
巽离这两天都没有出来过,这时候也是被他咳嗽声给逼的跑了出来。
“我又不耳聋?”
巽离现在都觉得,这老小子现在还能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这家伙的境界竟然进入了世尊?
半步成神,这家伙隐藏的还真深。
陌胥接过来那瓶丹药也不问是什么,就直接倒了三粒入口。
巽离看着也没出声阻拦,只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真是暴殄天物。”
哎呦,他真是后悔的心疼。
滚滚的热浪,从他们面前的房间里冒了出来,充斥着一股也不知到底是东西熬出来的药味。
说不上好闻,只是那药味要更加刺鼻。
整个房间也是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就算没有进去,陌胥也大概能猜到会里面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你确定这样做可以吗?你是要救活丫头,不是为了煮了吃掉?”
一听这话巽离顿时不乐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救丫头,所以功劳就没有你高,然后你就可以这样指责我?”
巽离这两天一直将这件事挂在嘴上,听的陌胥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他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巽离这人看着一幅铁石心肠,也确实是铁石心肠。
不过这家伙却极爱面子,陌胥在那么危险的时候,救了他,他的那张老脸最受不了这种“情感的瞬间”。
那种英雄主义的归属感没有得到体现,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陌胥这人就是一个老直男,他根本不知道巽离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觉得这家伙的嘴巴一直都是这么的贱,现在只不过是更贱了而已。
而他直男的粗神经恰恰专治犯贱。
“里面的温度那么高,丫头的身体能承受吗?”
巽离觉得这家伙分明就是转移话题,而且分明有装逼的嫌疑,整个人顿时就气炸了。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她身体中的血脉沸腾的那么厉害,浑身冰冷,连一点热度都没有了,我不这样做她早就死了,血液都会彻底凝固。”
“可这也不是办法啊,你总不能这样一直煮着吧?你是煮人?还是煮血?”
巽离就不喜欢他这样说话,“煮什么煮?你懂不懂,这叫熏蒸,是治疗的一种手段。你没见过,不等于没有。而且你总说煮,那是杀人,我是救人,这是本质上的差别,懂吗?”
外面不停的吵着,可房间里的水依旧沸腾着。
沸腾的气泡不断地浮起,那药液没过了慕长安的脖颈。
烫,好烫,真的是太烫了。
被泡在水中的慕长安唇角微微动了两下,仿佛恢复了知觉。
突然间她的眼皮开始剧烈的抽动着,整个五官都流露出一种难言的剧痛,就好像有着什么东西侵蚀着她的皮肤,一时间让她疼痛难忍。
站在外面的两个老男人,大眼瞪小眼。
对于“煮”慕长安这件事,显然他们俩有着根本性的分歧。
而最后还是巽离败给了这个完全没有智商的钢铁直男。
“对了,我一直没有时间问你,十方台那边怎么样了?这两天一直待在这里,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们当时冲出来之后,我总感觉哪里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陌胥淡淡的回答:“燕域现在乱成了一团,十方台中如今也是残垣断壁。”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当时你出手那么狠辣,就是我站的还比较远呢,都被你掀翻了。那么大的力量,我直接是后脑勺着地的,还往前滚了好几圈了。好死不死的,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儿。我这条小命差点没被你搭在那里,更别说整个十方台都被炸开了。”
巽离想起那一刻自己的后怕,那一下的气流涌出来,他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之前还在那大吵大嚷跟发疯似了的人,下一刻直接跟个球似的飞了出去。
那种落差,就是直接从被人仰视,变成了被人踩在脚下。
还不如让他死了干脆呢。
而那么大的巨响发出之后,十方台外面的人都惊了。
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一声也给了等在外面接消息的那些人冲进来的借口。
“三宗九域的人也死了不少。”
“炼神枷锁原本就是杀招,三宗九域的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再加上他们的身体被禁锢住了,自然不会没有损伤。”
陌胥低叹了一声,“我说的是死了,不是受伤。”
巽离微微皱眉,“死了?死了多少?”
“八成,活着的也多是重伤。”
“八成?怎么会有这么多?炼魂枷锁虽然厉害,可丫头并没有炼成,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神似而已。如果不是当时十方台周围设有灵力禁制,那些人根本不会被丫头困住。如今怎么可能死这么多的人?”
“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带丫头出来的吗?”
巽离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天的事,他们也算是共生死了。
“当时你们破了阵,整个十方台都毁了。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刚开始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可不知道是谁先打头动起手来,然后一群人就和新勋军的人打成了一片。你别说,燕域新勋军还真是精锐,战斗力真的是好强。愣是将大多武者的攻击都给拦下来了,我觉得就算是那些人恢复了灵力,恐怕也不一定会占到便宜。”
“那根本不是什么新勋军的人,而是天斩的人。”
“天斩?等一下,我想起来了。你让我去找人帮忙的时候,我就发现天斩的人竟然消失了?我飞在半空中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天斩?等一下,我想起来了。你让我去找人帮忙的时候,我就发现天斩的人竟然消失了?我飞在半空中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巽离更是惊讶的瞪大眼睛,“可这怎么可能?天斩一向自持身份,他们怎么会穿着武士的甲胄充当一个兵士?”
“谁说天斩的人不能穿甲胄了?关键在于,天斩的人为什么要穿甲胄?”
巽离的眉头顿时蹙紧,“天斩隶属燕域,更是只听燕家族长一个人的调遣,那个人就是燕昱城。”
“我听到,就在灵试开始之前,燕昱城将三宗九域的几大门派和九域中的长老都请进了皇宫之中,将其中四十七人斩杀,七人囚禁。”
巽离一听整个人都傻了。
斩杀九域长老?
甚至还涉及三宗的人?
巽离那胡子气的直接翘起,“他这是要干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有什么区别?就算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能改变什么?再说丫头的情况很是不好,你何曾出过房间?”
巽离一想也是,如果陌胥那个时候还跟自己说这些,他估计会直接动手。
“真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燕昱城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人一旦死在燕域,可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他是明知如此而为之。据说这次灵试,燕昱城用了域印,亲自派发的邀请,一些接到印柬的人,竟然有了一种卓越的心思。说来也是可笑,谁又能知道,这是一封死亡邀请?这些人如今都死在了燕域,而且说巧不巧的是,这些人中竟然有大半都是促成燕翎羽当年死亡的始作俑者和参与者。”
这事简直太奇怪了?
巽离先是缓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喃喃说道:“难道燕昱城是为了报仇?给他姐姐报仇?可是当年要杀燕翎羽的,难道不是他吗?”
“这其中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从十方台出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些袭击我们的新勋军,都是不是针对我们来的,而是为了杀十方台中的所有人。”
巽离听到这里好像也感觉到当时他们冲出十方台的时候,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当时他找到陌胥的时候,龟息丹已经失效了。
陌胥将身上的外衣裹在了慕长安的身上,隐匿行踪混在了人群里。
而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甚至将自己的灵武都隐匿了起来,只是拿出一把普通的长剑迎敌。
陌胥披头散发,浑身浴血,但眼中神色依如磐石。
正如他手中的剑,宁折不弯,锋芒锐利。
只是当时他们要带慕长安平安离开,只当是那些人要捉拿扰乱十方台灵试的肇事者。
却没有想到,那些人还有其他的目的?
并不是只围攻他们。
所以巽离觉得奇怪就在于,那些人以冲进来,便开始挥剑。
根本就是敌友不分。
又或者说,他们穿着的甲胄,已经将被杀的和杀人的分开了。
“所以说,那八成的人也是燕昱城指使杀的?”
“应该是。”
巽离顿时扶额,“燕昱城简直疯了。我就说,当时三座连城门的大门怎么会轻易的被打开?可打开时候,却是蜂拥而至的重兵?而我们突出重围的时候,只是受到了小部分的阻力,然后那些人竟然还往十方台里面冲?所以那些人根本不是为了杀我们,而是……杀里面的人。”
陌胥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只是巽离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房门就被猛地拉开,“大医师,行了,长安醒了。”
楚瑶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里面的蒸雾实在太浓了,呛的她说不出话来,而且她记得巽离的交代,一定不能在长安醒来的时候大喊大叫,所以她一直憋着气跑到门口才喊了出来。
巽离一听,瞬间把所有事都抛之脑后,一头就扎进了房间里。
看着那隔绝视线的屏风,巽离的脚步跟着一顿,侧头问道:“我能进去吗?”
楚瑶赶紧点头,“可以的,大鼎上面被我先盖住了。”
巽离立刻走了进去,入眼便是慕长安那红的烫人的小脸。
她整个人的皮肤就已经被烫红了,脸色也是出现了淡红的蕴色。
巽离在水中加了不少灵草和丹药进去,灵气顺着慕长安身体的毛孔钻了进去,在她周身之中游走,那就如同一根根细若无骨的针,扎进了她的身体里。
所以伴随着剧痛而来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痒。
那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雾霭入眼,便是一层水汽。
慕长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瞳,更是被熏染的入目澄澈。
她渐渐的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唇角微微皱起,声音沙哑且微弱。
“老头,我竟然见到你了?我……是不是……又没死成?”
巽离的耳朵贴近她的唇边,听着她的声音,他吊到嗓子眼的心跳顿时被他咽了下去。
一双老目竟然出现了一种淡淡的水光?
多少年没流过眼泪了,这个坏丫头真是快把他吓死了。
“是啊,你没死,有老头我在这,我看谁敢接收你?”
跟着跑进来的陌胥,脚步因为巽离的声音而慢下了两步,但却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他的神经也是紧绷着,他无数次的想过,如果丫头死了,他可怎么跟云一扬交代?
可真当丫头醒过来的这一刻,他想到的却是:活了,活过来了。
很多时候,嘴硬的不止巽离一个。
陌胥耳朵微微一动,窗外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