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形制古拙的大剑,要比陌胥的宽尺还要大。
那宽有成人男子两掌并排,长则有四尺半。
剑刃钝而无风,颜色又是沉暗的,某些地方还有深深的玄黑色。
不知道是不是生了铁锈?
整把剑,看着并不美观。
可在它出现的那一刹那,却令人感觉出了一种融于天地的古朴和自然。
这种感觉对于慕长安来说好熟悉,就好像云一扬的那把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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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敢说?灵印和人的身体之间是需要有一定契合度的。长安可以,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而且长安的灵印已经认主了。主人非死,不能取下。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楚瑶撇了撇嘴,“师姐,你生什么气呀?不可以就不可以呗,我就是说着玩的。”
“说着玩也不可以,要是让大师兄知道。还得罚你。”
楚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撒娇的拼命摇,“哎呦,我的好师姐,你可别让大师兄知道。我这一路下来,不知道回去要被关多长时间的禁闭呢?再罚下去,我恐怕三年都出不来了。”
“活该。”
直到总算把她们应付到离开了,慕长安才松了一口气。
想着这个大医师的医术也着实不一般,不仅知道她的灵印,还知道她身体被净化过。
洗髓的意思,虽然苏依没有跟她解释,可大概就是指这个意思吧?
“师姐,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出了房间,楚瑶拉住苏依的手腕低声问道。
“不信又能如何?我们又没有证据能证明她说的是假的。”
“可她的命还真是够大。”
“是很让人难以置信。”
“对了,师姐你刚刚还说她洗髓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的身体真的经历过洗髓?”
苏依没想瞒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是大师兄判断的,我还没有经历过洗髓,但大师兄已经洗髓成功,所以他怀疑长安的身体被人强行洗髓过。”
“真的假的?大师兄能确定吗?又是灵印,又是洗髓,她的命会不会太好?”
“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她的命确实很好,这一次被魔族的人重伤,还能脱险,只能说她是命不该绝。”
“我还是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记住,这件事别说出去。无论是她命大,还是别的原因。到目前看来,她还没有做过不利于我们的事,我们先将这件事告诉大师兄,其他的事……也要从长计议。我们不害人,但也不得不防。如今燕域可是个是非之地,就希望她不会是被安插进来的眼线便好。”
楚瑶虽然对慕长安的经历很是羡慕,甚至可以说还有几分的嫉妒。
可她对慕长安倒是没有太多的忌惮,“师姐是不是过虑了?什么人敢在我们华天剑宗的身上动心思?”
“不能这样说。如今九域十国争斗不断,三宗之中也是暗潮汹涌,心思各异,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如果慕长安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身上没有如此多的秘密,那她自然不会担心。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她说话的真假。
以至于,乱葬岗那一晚发生的事,她甚至都会重新考量一下。
只不过苏依没有想到的是,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传进了慕长安的耳朵里。
核金印增加的“阴阳耳”功能,效果还真是不错,听的也是清清楚楚。
“核金印,你说这燕域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隐瞒着什么很大的秘密?”
“主人,燕域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您的身体恐怕有些麻烦。”
“我的身体是很麻烦,要不然也不至于躺在这里动不了。”
核金印类似反省的沉默了片刻,“主人,我要说的是,如果不是您身体中的血液问题,我的计划是没有偏差的。”
“所以说,我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自找的?”
“主人,您还记得上一次跟您断了联系的情况吗?其实跟这一次的情况是一样的。”
慕长安怀疑核金印想要逃避责任的一种手段,这该死的程序设计者,脑洞到底有多大?
能力不足,用小聪明弥补吗?
慕长安认定这个东西就是个给她挖坑的黑科技。
“上一次检测不到您的血液和生命体征后,才确定您“死亡”,自动开启了系统保护。可这一次我的系统是被屏蔽的,虽然能检测到您的生命体征,但却根本联系不到您的精神网。”
“你是说,你的系统被我屏蔽了?”
“我检测过系统,最后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我的系统在您上一次受伤之后,已经备份了您的身体信息,所以这一次当您身体中的那股奇异的能量再次出现的时候,我的自我保护系统就没有开启,不过却完全被这股能量隔绝。经过两次的数据收集,能推断出的是:这股能量跟您身体中的血液有很大关系。”
血?
慕长安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骇人的画面,她的手里抓着一道闪电,而之所以能抓住难道闪电没有被反噬的原因,就是她的双手都沾满了自己的血。
“所以说,我的血液中隐藏有着一股奇异的能量?”
“就现在的数据看是这样的,而且当你的生命体征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危险值时,您身体中的血液就会被激发,释放出的那股能量也是十分惊人,具体数值还无法估量。”
“无法估量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它是一个变量,只是造成变量的原因,还没有找到。”
慕长安听一边听着,一边想着。
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两次出现意外时的状况,除了核金印能检测出她的身体血液被淘换,身体体征完全如同一个陌生人之外,还有就是……
金色的翅膀?
对,就是那对金色的翅膀。
这两次出的事情,都有一对金色的翅膀出现过,而且都在她的脊背上。
慕长安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抚摸自己的后背,却是痛的眉头都快飞起来了。
“我劝你不要乱动,小心伤口再次裂开。”
慕长安的身体一僵:房间里竟然还有人?
“你是谁?”
慕长安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人,还真是够特别的。
他的脸上不仅戴了一张面具,而且还是特别随意的那种,用白纸糊的简易面具。
“我是救你命的人。”
尧卞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垂头看着她,眼神桀骜疏冷,再配上那张白纸似的面具——
怪,这个人说不出的怪。
“你就是大医师?”
“尧卞,是我的名字。”
要变?
窑变?
怎么个变法?
慕长安的眼球在眼眶中上下翻滚了两下,“这个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是大医师就好。对于您救了我,我心怀感激。”
尧卞眼睛微眯,“你是觉得我的名字不重要吗?对于一个救了你的人,难道不应该记住救命恩人的名字吗?”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记住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你还是不要知道了,你只需要记住,你欠我一笔医药费,我是来讨债的。”
医药费?
慕长安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童毓给她看病的时候没有付钱吗?
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虽然他们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情,可童毓这人也不像是小家子气的,怎么连点医药费都不给付?难道她是看走眼了?
慕长安想要起身,可手臂刚刚撑起来,一股钻心的疼就令她痛的龇牙咧嘴。
“我说过,你最好不要乱动。你的身体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特别是身后的肩胛骨,伤口又再次撕裂。我很奇怪,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后背肩胛骨的两个伤口还是相对称的?”
慕长安躺在床上,面儿上看是无波无澜,可心里却把这个大医师骂了个底掉:这个人的医术还真是了得,怎么什么事到他这,就好像要保不住秘密了?总有种要被拆穿的感觉。
“大医师很好奇?”慕长安挑了挑眉,“那我要是告诉你了,是不是就不用付医药费了?。”
尧卞很直接的来了一个转身,声音传来,不容半分质疑,“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你的药费必须付给我一颗高等魔兽的魔核。”
“魔兽的魔核?”慕长安重复了一遍,表脸上的表情倒也不是很惊讶,“有年限限制吗?比如说百年的?千年的?”
一听这话,尧卞又转头向后瞟了她一眼,这眼神真是意味深长的勾人,“你的那些同伴还担心你根本办不到这件事,现在看来他们好像并不了解你的实力。我对年限没有要求,不过我要爆体魔核,必须在魔兽濒临死亡边缘,挣扎自爆的时候取出的魔核。”
“挣扎自爆?那岂不是很危险?”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尧卞说着将一个盒子直接扔在了她的床头,不过力道掌握的不错,起码没有扔到她的脸上。不过对于这种乱扔“垃圾”的行为,还是应该受到谴责的。
“这个盒子给你用来放魔核,不过别想骗我。如果不是爆体魔核,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大医师,我问一句话:你不会是被骗大的吧?你放心,既然是我欠你的药费,我就一定会想办法付清。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两个要求。”
“你有要求?”尧卞对于她的要求似乎很意外?
“难道不应该吗?我既然答应付了你的药费,就应该享受病人应有的待遇。第一,想要药费就必须把我治好,带着一身伤,我可没有办法去对付一个高等魔兽。而且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救我,也不想仅仅是要了我这一条小命吧。第二,我是你的病人,你是我的医生。你救了我不假,我也应该感激于心。但医师也应该有医师的操守,对于病人的隐私,你无权告知第三人。换句话说,我的病情如何?你只能让我知道,不能告诉除了我以外的第三个人。这也是我应该享有的权利。”
尧卞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跟他讲权利。凡是来他药庐的人,都是为了救命的。只要能让他们活下来,无论是罪大恶极之人,还是高山仰止的簪缨权贵,又或者是修行名士……皆是屈膝下跪乞求,还有什么权利可言?
如今她这话,还真是让他长了见识。
“你说的这些话听着倒是新鲜,不过你凭什么在我的面前要权利?我这人治病全看心情,如今我要是看你不顺眼了,倒也不怕麻烦,一条命而已。救得了,我就杀得了。不过是麻烦一点,我也可以收点利钱,把你当成试药的工具,什么时候折磨死,什么时候算,也算是物尽其用。”
慕长安的手指下意识的攥紧,咬牙:“……算你狠!”
尧卞走出房间的时候,慕长安突然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喂,你刚刚是怎么进来的?”
尧卞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说道:“这里皆是我的地盘,我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和你有关?”
“当然有关。现在住在这里,虽然你没有医德,但男女授受不亲,你总知道吧。”
“男女授受不亲?”尧卞突然发出几声轻响,好像是笑了,可笑声又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小丫头,什么时候你这身体长得丰腴了些,再说你是个女人。还有,我这是药庐,没事别做些奇怪怪的小动作。”
慕长安:“……”
奇奇怪怪?
真不知道咱们俩谁才怪。
这里还真不比科技大爆发后的文明时代,连基本人权都没有。不过弱质难存,这倒是真的。
自己要是不够强大,连治个病都要被医生威胁。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医患关系一边儿倒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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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师兄这已经是第九只鸡了,你确定她还可以继续吃下去?不会这才救活了没两天,就要撑死了吧?”
蒋虎在一边儿插了一句,“没事的,上次她受伤复员的时候,一下子吃了十七只烧鹅。不也没有事吗?而且大医师说了,她能吃多少就让她吃多少。”
楚瑶咧了咧嘴角,“我只是觉得,这周围的鸡好像都被她吃光了。恐怕明天我都听不到鸡打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