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惜的,谁让他年纪没满就想参加,这是该有的惩罚。”
“我不是说他可惜,别人很难才能求到一个才加灵试的名额,居然被这么浪费了。真可惜。”说完慕长安走了。
未奕看着她的背影,皱眉蹙紧。
这女人的想法……怎么这么怪?
迈进大门,走下石阶,慕长安不由的顿足而立,只听未奕在她旁边问:“是不是被吓到了?”
他笑看着周围原本意气的少年,此刻也被眼前的一切震慑了,脚步都变的轻飘飘的,视线都无法聚焦。
“连城门?”
对于这种建筑的构造,她还是十分熟悉的。毕竟在联邦的时候,几大要塞的修建都有这个建筑的影子。
只不过联邦要塞要比这里更先进,应该属于进化版。
未奕一听,为之惊讶,“你知道这种城池的构造?”
“猜的。”慕长安手指着脚下石砌的甬道,中间需要穿过三扇红漆大门,而每两扇之间都有六座三丈多高的石砌箭塔分别耸立在两旁,“我以前听过连城镇,由三座城池连缀而成,城中设置三层高楼镇守,出了镇外有广袤的草地、河流、峡谷,适合屯兵养军。等到秋色横卧,夕阳似血,景色也是异常的肃穆,沙场秋点兵,只剩一道号令,便会挥师而出。”
未奕听着,眉角更显锋锐,“那又是怎样的一种壮志豪情。”
慕长安照他的头上打了一下。
“你干嘛总打我?”
慕长安撇了撇嘴,“想打啊,小孩子嘴欠,欠的太可爱了。”
摸了摸后脑勺,未奕朝她瞪了回去,“谁可爱了?那是说女孩子的。”
慕长安忍不住笑了出来,“嗯,你这个时候倒是像个闹别扭的男孩子了。”
“说谁孩子呢?你跟我同岁好吗?”
“我又没说自己不是孩子?”
未奕:“……”
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经过第二道大门,慕长安明显感到这里的守卫士兵变多了,而且城楼之上还有一些“衣着不同的士兵”。
为什么用衣着不同来形容呢?
这些士兵金羽作衣,银丝镀鞘,金鞭络绎,整齐划一。
站在那里如松而立,驻跸的排场,也只能属于宫廷王侯所匹配。
“这些士兵是皇城的禁卫军吗?”
未奕昂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士兵,眼角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那是燕域的新勋军。最精锐的部队,曾经这样的配置只有羽卫才能拥有,如今倒是被这么一帮野痞强占了。”
“羽卫?”
“羽卫曾是燕域长公主的护卫,每一个人都是千里挑一的佼佼者。三千羽卫,曾为当今的燕域皇帝守住了如今的江山。可燕域长公主死后,当今的皇帝便把他们说成了叛军,从此消影无踪。”
“可你为什么叫他们野痞?”
“新勋军是燕域皇帝培养出的嫡系,这些人下手狠辣,因为十三前连夜进入皇都城诛杀妖星,勤王有功便有了如今的身份。”
慕长安听着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却又听未奕压低声音,“可据说这些人的前身都是天牢中罪大恶极的犯人。”
慕长安的面纱微微摇曳而起,瞟向城楼上那些士兵的眼神也随之变了。
用大奸大恶之人来当自己的嫡系亲兵,要么这个皇帝真是有大能大才,要么这个皇帝就是找死。可如今十三年都过去了,想来这个皇帝还是有些手腕的。
“你不惊讶吗?”
见她的反应平平,未奕微微皱眉,透过面纱看到了那一抹淡定的轮廓。
“没什么可惊讶的,为了争夺权力,任何的手段都会变得合理,关键在于最后的结果。成王败寇,谁又曾在意中间的过程?就像这些人,如果最后的结果不是好的,他们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身份和荣光?”
未奕整个人又愣住了,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人渣,根本不屑一顾,可为什么她好像还承认了他们的身份?
“你这人说话……真的好奇怪?”
慕长安瞟了他一眼,“是你太天真,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是非黑即白的两色,而评定的标准也是因人而异。以后你会明白的。”
“为什么你总是把我当小孩看?”
慕长安在他的额头上拍了两下,“是啊,你不是小孩了,什么时候娶了女人之后,我就把你当大人看。”
未奕一把拍开她的手,脸颊腾地红了,“你这丫头乱说什么?谁要娶女人了?”
“不然呢?难不成你要娶男人?”
“你闭嘴。”
慕长安立刻闭上了嘴,虽然隔着面纱他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可她还是俏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那样子还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直到跨过第三道门,慕长安感到视野顿时宽阔起来。
踏过这扇门周围不再是四方的城墙,视野辽阔,一眼看不到尽头。
风从西北而来,呼啸吹过,夹杂铮铮交戈之声。
一侧重峦叠嶂,突峰兀石;
一侧悬崖残壁,无处可以攀越。
迎着她的正对面是三栋修葺坚固的观景楼台,高楼之上,朱红阑干,锦绣桌椅,不时有人走动,鱼贯捧来茶点食物,斑斓色泽令人垂涎。
这回不用她问,未奕已经开口说道:“左边的看台上坐的是九域来朝的使者,右边看台则是燕域皇室内眷和一些贵族,中间的便是三宗的人,你是认识的华天剑宗的那些人应该就坐在那里。”
慕长安仰头望去,三宗之人皆是一身清素长衫宽袖,站在那里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可他会在这里吗?
云一扬,他会不会是三宗的人呢?
“你在看什么?找华天剑宗的人?”
慕长安收回视线,“如果我想见他们早就见了。”
“也是,如果他们知道是你派人帮了他们,他们一定会当面道谢的。剑宗五大宗派里华天剑宗还算是忠厚的,不曾参与九域的混战,算是剑宗中的一股清流。”
“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突然被她打断了话头,未奕下意识的应道:“你说。”
“辅国将军府不是有三个孩子要参加灵试吗?他们在哪?”
未奕摇了摇头,“不是三个,而是四个。两个女孩,两个男孩。”
“四个?长公主不是只生下了三胞胎吗?”
“剩下的那个女孩不是长公主的孩子,你不是问辅过将军府来参加的人吗?还有一个是将军府里行三的小姐,慕念瑶,她今年也是十三岁。”
“慕念瑶也参加?”
“是啊。”
还真是冤家路窄。
慕长安哼笑了一声,这倒是给了她一个报仇的机会。
正说着,正对着他们的楼台之上走来了一行人,他们一出现就连周围的喧嚣声也消失了。
慕长安抬头看了过去,因为有些距离,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燕域的皇帝?”
未奕低声说:“是慕家的人。”
“慕家?将军府?”慕长安撩起纱帽的一角,朝楼台上看去,别说她还真从中间找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慕梵。
“走在前面一身戎装的男人就是辅国大将军慕浮生,他身后两侧跟随的是他的长子慕屹和次子慕梵。再后面穿着桃红色束腰剑袖的就是慕念瑶,将军府里最招摇的一位小姐,嚣张跋扈,皇都城的人,就没有不认识她的。再然后……”
慕长安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话落在了最后面的两个人身上。
“再然后,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应该就是慕辰逸,而穿着一身黑色衣裙,围着黑色面纱的人,应该就是……”
“就是谁?”
慕长安的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答案。
未奕目光沉了下来,艰难开口道:“将军府里的……灭世之妖。”
“灭世之妖?”
还真是她。
慕长安微微蹙眉:“难道她都没有名字吗?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称呼她?”
未奕很干脆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名字。她可是三胞胎中,最可能是灭世之妖的人,生下来之后就因为这个身份,而被关进了沉留。十三年里,他们任由这个孩子自生自灭。可是她竟然没有死,相反还好好的活了下来。不知道这外面有多少人都在说,她根本就是一个妖孽,不然她怎么可能安然的活到现在?也因此,这四个字就成了她的名字,而将军府也没有给过她名字。”
慕长安听着有些恍惚,如果这样就被称之为妖孽,那她呢?
十三年,她也生活的暗无天日,自己不也活下来了?
可她又转念一想,这还是多亏了核金印的功劳,要不然她还真不一定能活下来。
不过这位长公主的女儿倒是真的很厉害,如果她是毫无任何的依仗,那能活下来可真就是一个奇迹了。
不过她比这位灭世之妖幸运的就是:她有名字。
“那站在她身边的少年……”
“慕辰逸,行四,是将军府未来的世子,三胞胎的老大,只是他从小便是一个病秧子,身体一直不好。”
慕长安听了微微皱眉,怪不得他的脸色那么难看。
“可还少了一个?”
“慕宁晖应该会和燕域的皇帝一起过来。”
“慕宁晖?”
未奕给她解释了一下,“就是三胞胎的老二,将军府里行五。”
慕辰逸?
慕宁晖?
慕长安奇怪的皱了皱眉,“这怎么听着不像是一对亲兄弟的名字?”
“慕辰逸身为将军府嫡子,未来是要承袭爵位的。所以名字中就有一个辰字,那是只有嫡子才能享有的名讳。而慕宁晖从小便被皇帝接到了宫里抚养,为了缅怀长公主,他亲姐,所以特赐了只有皇子们才能享有的宁字作为名讳。”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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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一侧,慕浮生一身深泽色戎装静坐。
稳伫不动,衣襟盛满了清寒之色,冷淡得不起一丝波澜,浑然天成的矜持及尊贵气息便显露出来,自然而然的震慑全场。
即便是燕域皇室都不能忽略他的存在,随着慕浮生的入座,看台上的人才重新落座。
燕宁轩在坐下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句:“三哥,你还不上前参拜泰山大人,慕家二小姐这可是第一次露面。怎么着也得让兄弟看看未来三嫂的模样吧?”
燕宁峥的伤还没好,虽然用了不少金贵的药材,可毕竟时间太短,伤口只是淡淡的结了痂,如果剧烈展动双臂伤口还是会裂开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管管好自己的嘴吧。”
狠话是撂下了,可燕宁峥还是越过他走到慕浮生的面前,微微颔首行礼,“拜见大将军。”
慕浮生也只是淡淡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听闻三殿下受伤了?”
知道这事是瞒不过的,燕宁峥今天已经接到了不少“关心”,可这些关心哪个不是在他的心上剜肉。
“只是小伤不碍事。”
青瓦檐下,阳光拂照洒落,慕浮生眉目间却有着不能撼动的冰霜。
“过来,上前见过三殿下。”
见慕浮生挥了一下手,慕梵立刻退一步侧身让开,站在他身后那个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孩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黑色面纱遮面,只留下一双眼睛。
她徐徐行礼,声音是那种可以被人轻易的忽略掉的普通。
“见过三殿下。”
“大将军难道她就是……”
“她就是长公主的女儿,跟你订下了婚约,也是时候让你们见一下了。”
燕宁峥剑眉紧蹙,目光看似不经意的往一旁斜瞟了一眼。
慕念瑶站在那里,目光却也是恍惚的看着身前这一身黑衣的“姐姐”,似探究,似怀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
“原来这就是姑姑的女儿,我小时候见过长公主姑姑,虽然现在的印象有些模糊,但长公主姑姑那倾人之姿却也难让人忘怀,不知道表妹为何脸蒙黑纱?”
慕浮生没有回答,倒是慕屹答道:“让三殿下担心了。这几日天凉,二妹偶感风寒,身上起了一些红疹,不过医师说了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等红疹消了才好示人。”
“原来如此。”
燕宁峥又瞟了她一眼,眸色沉郁斐然:到底是哪里不对呢?这眉眼太过普通,陌生,她……真的是长公主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