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船行附近的胡同里,阿柴站在树下,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焦急地踱步,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阿柴!”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阿柴抬头望去,喜不自禁,赶忙跑向来人。
来人正是老管家。
“李伯伯,那封信,林老爷看到了吗,没穿帮吧?我是真的怕拖累了您,那我心里再过意不去了。”
“钱我带来了。陆先生的身子还没好,说让我找之前他的一个下属来安排船。我寻思着哪儿有您做事妥帖,再说陆先生出的钱那么多,让别人赚了还不如让您赚,以后退休了也能有笔养老钱。”
“您一个人在外这么多年,到老了总得有钱傍身。”
阿柴满脸歉意地扶着老管家,在他心里,老管家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是他自来南港之后,除了陆长雄外,对他最好的人了。
在南港这样的城市,人们都自私且冷漠,不像家乡人们那般,充满了温情。
只有老管家,会在日常工作中,他遇到委屈时出手相助,每逢节假日,也是老管家才记得,给他做些好吃的,一起过节。
老管家慈祥地望着阿柴,抚摸着他的头发,“你放心,我在林家这么多年了,不会让自己有什么闪失的。”
阿柴把手里拎着的那个布袋,递到老管家手里,嘱咐道,“李伯伯,都在这里了,您好生收着。”
“还是你心里想着我啊,认识这么久了,不枉我疼你一场。但是船费用不了这么多,你留些自己用。”
老管家接过布袋,仔细观察了胡同周围,拉着阿柴进了个死角,又从布袋里,掏出部分钱,往阿柴口袋里塞。
“你现在船行工作都没了,陆先生也没有了势力,不留点钱在身上怎么可以。”
阿柴惊呆了,赶忙按住老管家的手,“您放心,陆先生答应了带我北上,肯定是不会缺我的工作的。再说,南港也不是我的家,我早晚要离开。”
“陆先生的能力,您还能不相信吗?有他在,我肯定是不会缺钱的。”
本来还拼命往阿柴怀里塞钱的老管家,听到这话,瞬间停住了手里的动作,露出极为慈祥的长辈表情。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你生活不用担心了,我也放心些。”
“千万别忘了约好的时间,今晚零点,在东码头向南走二里,那个废弃码头上,有船在等你们,不要误了时辰。”
阿柴感激地点点头,又跟老管家说了些叙旧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望着阿柴的背影,老管家摸了摸怀里鼓鼓囊囊的布包,露出分外诡异的笑容,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嘲讽。
深夜,码头边,空荡荡的海面,像一块巨大的黑雾,吞噬了所有。
岸边岩石旁,有两个身影藏在后面。
“现在几点了,怎么船还没到?我肚子上的伤口,感觉好像又疼了起来,你摸摸有没有止疼药,给我拿一片。”
陆长雄躲在石头后面,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阿柴见他这样,赶忙打开了随身的箱子,取出药来。
“陆先生,您先忍一会儿,现在才11点。还有一个小时,我们来得太早了。”
陆长雄接过药片,也没就水,直接一口吞下,“你刚才是不是把周围都看过了,确定没什么人?”
“放心,”阿柴把头点得像捣蒜一样,“我刚才已经按照您说的,都检查了,确实没什么问题。东码头本来就是流量最少的,看今晚也没什么船入港,这个时机真的很合适。”
陆长雄沉吟,“按说刘子不会给安排东码头这边的船,毕竟不属于他的势力范围。不过确实是船比较少,最近如果林家防着我出去,必然会加大对码头的控制,选这里倒也理。”
阿柴缩着头,只望着码头的方向,不敢说话,生怕说多了被陆长雄发现,他压根儿没找陆先生指定的人选。
还好,陆先生生病,人也不方便出去,总之能坐船离开就行了,这笔钱当然要给李伯伯赚。
没多久,黑雾中燃起一点点光亮来,一艘小小的船,慢慢驶近了码头。
“到了到了,陆先生,我们快走。”
阿柴惊喜地喊道,拿起包袱,带着陆长雄就向那边走过去。
船不是很大,只是渔民日常用来出海的渔船,从后面走出来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了看两人,便指点着后舱,“可以先去那里休息,里面有热水热饭,可以先凑合吃点。”
说完,男人便去解缆绳,陆长雄此时觉得腹痛难忍,先和阿柴进入了后舱。
里面收拾得倒还算干净,床铺一应俱全,阿柴放下心来,觉得老管家果然是个最靠谱的人。
阿柴把舱里翻了半天,从柜子底下找出杯子,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陆长雄。
“先生,刚才您吃药都没喝水,会不会不舒服,先喝两口,然后休息下吧。估计早上,咱们就能到了。”
陆长雄确实渴了,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看着阿柴给自己收拾床铺。
他手下这么多人,也就阿柴是个实心眼,认准了谁,那是再也不会变的。
看着看着,陆长雄突然发现阿柴的影子变成两个,又变成四个,然后这许多的影子,又模糊成了一片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