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漆黑的房间,只有墙壁上小小的窗户,透出来一些光亮。
屋子里几乎没什么陈设,只有床和桌子,躺了个人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偶尔传来呼吸的声音,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陆长雄,有人来看你了,别装死,动一动。”
外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随之门被打开,透出些许光亮,一个瘦弱矮小的人影很快地闪进来,又将门关上,那些光消失了。
床上的人,并没因为外界的变化,而产生什么反应,他只是躺在那里,好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
屋子里很黑,进来的那人,摸索着到了床边,借助窗外一点亮光,才看清了床上人的样子,随即哇哇大哭起来。
“陆先生,是阿柴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没想到他们会找到这船,提前在水里下了迷药。不然咱们也不至于被抓住。”
阿柴哭得很伤心,紧紧握住陆长雄的手,带着哭腔道,“林家老先生放话了,说是不会对你怎样,只要你签下这认错书,这件事就算了结,他们想办法搭救你出去。”
说着,阿柴从身上最贴近内里衣服的地方,掏出来张纸,递到陆长雄手里。
陆长雄一直躺着没有作声,只觉得身子沉沉的,见阿柴哭得厉害,不由得叹气。
“你可真是死心眼,到现在了,还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阿柴本来哭得满脸泪痕,闻言抬起双眼,不解地看着陆长雄,那双清亮的眼睛中,带着的都是满满的疑问。
\\\"都到现在了,那个老东西的话也能相信,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自己能进来看我。\\\"
阿柴愣住了,“我给警司……”
“你塞那点钱算什么,要不是林良想办法帮你引路,你以为你进得来吗?我那些别的下属,怎么就进不来?”
本就懵懵的阿柴,此刻被陆长雄的话吓得一脸呆滞,“我不是,我没有,陆先生,你听我说……”
“我知道,当然不是你。”陆长雄慢慢从床上起来,靠着墙壁,缓了缓。
自从那天在船上,喝了杯下药的水,他的身体就一直处于这种很难动弹的状态,随便做点什么都吃力。
也就是现在被关进了监狱,毕竟是司法的机构,林良的手伸不进那么长,不然多半还要继续下毒。
不过给林良一百个胆,他也不敢直接把自己弄死,陆长雄心中有数,他在赌场安排的那帮兄弟,势力渗透极深,若林良给了这个犯事的由头,那林家也离破亡不远了。
眼下就是两方势力的斗争,林家希望自己放弃赌场的经营,将自己赶出南港,同时断绝与林华的关系。
“林大小姐,你和刘生,有人联系上了吗?”这是陆长雄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林小姐?”阿柴眨巴着眼睛,“她自从车祸后受伤,一直都在林家的医院里,没人见过她。林先生也不让别人接触她,不管说什么都不行,说林大小姐伤势未愈,不能再伤心了。”
“呵,”陆长雄苦笑,他心里早已经知道会是这样,但是目前来说,他最放心不下的,也是这个问题。
自己手里有林良不少把柄,还掌握着林家的商业秘密,如果自己出山,那么不出多久,很快就将林氏的份额,蚕食得七七八八。
至于赌场,虽然林家有这块牌子,但若要真正经营起来,那不是一块牌子就能赚到钱的。
他陆长雄这几年的心血,并不是白白地耗费,本来他想着自己目前受伤,暂时离开南港一阵子,等到身体养好了再回来。
没想到林氏下这样的狠手,不但逼他,更是断绝了和他从此再有任何交集的可能。
什么携款潜逃,什么监守自盗,这些事情林氏都拿不出来什么真实的证据,只能逼他提前签下认错书,才会在法庭判决上有丝希望。
想到这里,陆长雄不由得冷笑一声,嘴角带上了嘲讽。
“阿柴,你出去后,这些事都做不得数。只要告诉把这封信拿给你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签的。还有,你这次,务必去找刘生,告诉他我身体的问题。”
“让他安排人进来,为我检查身体,”陆长雄边吩咐边思考,“你就不要再参与此事了,也不要进来看我,刘生自会想办法安排。”
“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有人找你来看我,那他需要你带什么东西进来,只管带给我就好。”
“这案子,按照程序两月必然会开庭,过了这个时间,你就可以离开南港了。若我将来有重新做事,自然会找你。”
阿柴认真听着陆长雄的安排,不停点头,“先生,您放心,我肯定会的。我就等着您开庭,如果有什么事,您再找我就好,阿柴永远都会听先生的吩咐。”
陆长雄摸着阿柴的头,心里酸涩,这个孩子即使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说话办事,总透着些傻气,多半以后也改不了了。
不出所料,陆长雄一直在这个屋子里,被拖延关了很久,直到按照法律程序,这个案子已经不得不审了。
开庭当天,尽管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陆长雄还是受到了些不小的心灵震撼。
出现在证人席的,他本以为会是林良或者林氏船行的某人,没想到,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林华。
她那天身穿一身职业裙装,挽着发髻,面上化了淡妆,整个人打扮得干净素雅,说出来的话,却令陆长雄终身难忘。